港城的冬天 带着海雾的湿意,一大早侯家大宅被白菊与黑缎装点得肃穆又张扬。
八天前那场大火留下的焦黑轮廓尚未完全清理,临时搭建的灵堂就以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拔地而起,仿佛在宣告一场权力交接的序幕。
陆怀瑾将黑色宾利停在山道上,侯家的专用停车场早被豪华轿车给停满了,路边上都快没停车位,陆怀瑾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着的位子,看来今天侯家来的宾客真不少~看看这一眼看不到头的豪车,想来今日港城的豪门望族全都来了侯家。
林青霜与陆怀瑾两人挽着手,步行了五分钟,才走到侯家大门口。
林青霜望着那片被记者与保镖还有临时抽调过来的 警察层层包围的宅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
\"排场倒是做足了。\"她轻嗤一声,目光扫过灵堂入口处烫金的\"侯府\"二字,\"侯文远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侯家以后归他了。\"
大门口两边都摆着桌椅及迎宾人员,用来接待来宾。他们两人来时快中午了,早就 有比他们先来的宾客进入 院子里。
穿过警戒线时,守在外围的保镖只是象征性地核对了请柬便放行。
侯家前院的法式大草坪上 搭起来了白色的超大帐幔;下面摆着清一色白色椅套的椅子,正中间是一个主席台.
四周都用白色的鲜花与各色菊花 环绕;看起来挺庄严肃穆 。
陆怀瑾今天穿着的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领口别着的白花与他眼底的凉意格格不入;作为凶手去祭拜死者,他还是第一次。
手边 挽着的林青霜今天穿着一件到小腿的小黑裙,外边穿着一件同色系的黑色外套,带着墨镜,与 前来祭拜的大部分人都穿着同色,不看脸与身材的话很不显眼。
灵堂内早已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薰与百合混合的气味,却掩不住底下涌动的名利气息。
港城的名流显贵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哀戚,三三两两地聚在角落低语,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主位上那对穿着孝服的夫妇,侯文远与秦琳。
侯文远正被一群商界人士围着,他刻意挺直了背,双手抱拳接受慰问,嘴角压着恰到好处的悲恸,眼底却藏不住得意。秦琳站在他身侧,一身黑丝绒旗袍衬得她珠光宝气,正用绣帕轻拭眼角,余光却在清点到场的宾客名单,看见霍旬夫妇走进来时,她悄悄拽了拽丈夫的衣袖。
\"三妹夫、三妹妹。\"侯文远立刻迎上去,脸上的悲伤瞬间深了几分,\"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霍旬淡淡颔首,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地面,他身旁的侯雅静穿着素黑旗袍,领口别着枚碎钻胸针,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大哥这排场办的挺大。\"
她声音轻柔,目光却越过侯文远,落在灵堂中央那口楠木棺材上,
\"文博还那么年轻,没想到......\"话说到一半便哽咽着靠在霍旬肩头,恰到好处的脆弱引得周围一片同情叹息。
陆怀瑾与林青霜混在人群中,将这幕尽收眼底。
林青霜注意到霍旬扶着妻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那并非是安抚的姿态,更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而不远处的侯和静与丈夫崔新源则显得沉默许多,侯和静穿着一身旧式黑裙,头发一丝不苟,正与几位老董事低声交谈,崔新源站在她身后,镜片后的眼睛时不时瞟向灵堂入口,像是在等待什么。
\"青莲帮的人来了。\"陆怀瑾忽然碰了碰林青霜的手臂。
只见一群穿着黑色唐装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青莲帮的元老陈九,外号陈瞎子,眼睛上带着一个酒瓶底一般厚的近视眼镜,脸上刀疤格外显眼,自从青莲帮的二把手张彪被杀,帮主雷啸天跑路后,他们青莲帮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唯剩下 他这个三头目做主。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中层头目,其中几个林青霜认得,正是侯文博生前的心腹。这些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冷硬地扫过全场,在看到侯文远时,几人嘴角勾起隐晦的嘲讽。
\"侯文远怕是忘了,青莲帮的人只认侯文博。\"林青霜低声道,\"他以为办场风光的葬礼,就能收服这些人?\"
陆怀瑾没说话,目光落在那群人里一个年轻面孔上。那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不合身的黑西装,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睛死死盯着灵堂中央的棺材,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哀乐响起,司仪高声宣布瞻仰遗容开始。
侯文远率先走上前,秦琳紧随其后,两人在棺材前站定,侯文远弯腰时,林青霜清晰地看见他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轻松。
轮到他们时,林青霜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棺材旁。
侯文博穿着笔挺的西装,脸色被化妆师涂得惨白,唇上抹着突兀的红,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额头那处细微的凹陷。林青霜记得,那正是陆怀瑾开枪的位置,子弹穿透颅骨的瞬间,就带走了侯文博的生命。
\"做得真干净。\"她低声道,声音被哀乐吞没。
陆怀瑾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走吧。\"
两人刚退到角落,就见侯文远整理着领带走上临时搭建的主席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将他鬓角的几根发照得格外清晰,却也放大了他眼底的野心。
\"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送文博最后一程。\"
他声音哽咽,拿着发言稿的手微微颤抖,\"我和文博虽是异母兄弟,却从小一起长大......记得他刚学会走路时,总爱跟在我身后叫大哥......\"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啜泣声,秦琳适时地掏出帕子捂着脸。
侯雅静靠在霍旬怀里,肩膀微微耸动,霍旬抬手替她拢了拢披肩,目光却冷不丁与角落里的陆怀瑾对上,两人眼神在空中交锋一瞬,都带着审视与戒备。
\"......他总是那么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可他对我这个大哥,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侯文远越说越动情,甚至开始抹眼泪,\"现在他走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会替他守好侯家,完成他未竟的心愿......\"
这番话看似缅怀,实则句句在宣告自己的继承权。青莲帮那群人里发出低低的嗤笑声,侯文博的几个旧部脸色愈发难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