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像一只不祥的眼睛，悬在走廊的尽头。
每一秒钟，都像被拉长了的橡皮筋，绷得人喘不过气。
姜糯的身体没有力气，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秦屿身上。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只是直直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走。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就在第三个小时快要过去的时候。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秦先生！不好了！”
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姜糯的心猛地一沉，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住。
秦屿的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说。”
秦屿的声音很稳，但紧绷的下颚线出卖了他的情绪。
“老夫人对移植的骨髓产生了急性排异反应！”
“生命体征在急速下降！”
“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护士的话，每一个字都砸在姜糯的心上。
排异反应…
怎么会这样…
明明配型是完美的。
“为什么会排异？”
秦屿问出了姜糯想问的话。
“我们也不清楚，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医生说，老夫人的身体太虚弱了，可能承受不住……”
护士不敢再说下去。
姜糯推开秦屿，冲到手术室门口，双手拍打着冰冷的金属门。
“奶奶！”
“奶奶你撑住啊！”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秦屿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将她带离门口。
“糯糯，别这样。”
“医生在里面，他们会救奶奶的。”
“可是……”
姜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陈助理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外国医生匆匆赶来。
“秦总，史密斯教授到了。”
秦屿点头，看向那个外国医生。
“史密斯教授，里面是我的家人。”
“不管用什么代价，一定要救她。”
史密斯教授没有多说废话，换上手术服就进了手术室。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又过了一个小时。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全是汗。
“秦先生，暂时稳住了。”
“史密斯教授的方案起了作用，老夫人的排异反应被控制住了。”
姜糯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谢谢…谢谢医生…”
主治医生摆摆手，脸色依然凝重。
“但是手术风险大大增加。”
“而且…捐献者也出现了问题。”
姜糯的心，刚刚落下，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姐姐怎么了？”
“苏小姐可能是因为精神紧张，加上身体刚刚受过惊吓，对麻醉剂产生了不良反应。”
“现在血压很不稳定。”
“我们必须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照顾她。”
一个手术室，两个危急的病人。
医生的话，让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变得渺茫。
秦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把军区总院的李主任接过来。”
“直升机，十分钟之内必须到。”
他挂断电话，看向医生。
“稳住她们。”
“不管你们需要什么，我都会立刻弄来。”
医生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走廊里，只剩下姜糯和秦屿。
姜糯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孩子没了。
奶奶在抢救。
姐姐也有危险。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在同一天发生。
秦屿在她身边蹲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
他的手掌很温暖，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一股安定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
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护送着一个戴眼镜的医生快步走了过来。
“秦先生，李主任到了。”
李主任跟秦屿点头示意，直接进了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术室里再也没有人出来。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任何坏消息都更折磨人。
姜糯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盏红灯。
秦屿一直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终于。
不知道是五个小时，还是六个小时之后。
手术室那盏刺眼的红灯，灭了。
姜糯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
她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
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治医生和李主任，还有史密斯教授，一起走了出来。
他们所有人都摘了口罩，脸上的表情是无法形容的疲惫。
没有人说话。
空气安静得可怕。
姜糯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失败了吗…
是奶奶…还是姐姐…
或者…
她不敢想下去。
秦屿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结果。”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主治医生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看着秦屿，又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脸色惨白的姜糯。
“手术…”
医生顿了顿。
姜糯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个停顿里，分崩离析。
“手术很成功。”
主治医生终于说完了后半句。
“老夫人和苏小姐，都脱离危险了。”
一瞬间，走廊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她笑了。
眼泪却流得更凶。
“太好了…”
她轻声说。
“太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糯糯！”
秦屿惊呼一声，转身接住了她。
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脸色白得透明。
“医生！”
秦屿抱着她，对着刚刚放松下来的医生们吼道。
“快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