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理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追加三亿投资。
收购导演的公司。
秦氏集团。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信息量大到让人的大脑直接宕机。
导演拿着那份合同，手都在抖。
他看着陈助理，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辜的姜糯，再看看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赵灵儿。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两边都是爸爸，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陈……陈助理……”导演的声音都结巴了，“这……这让我们很难办啊。”
赵灵儿猛地站了起来。
“秦氏集团了不起啊！”
“我爸还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呢！”
“你们凭什么干涉我的戏！”
陈助理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平静地对导演说。
“导演，我们秦总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赵小姐那边，如果你不好交代。”
“我们可以让秦总，亲自跟赵董事长谈。”
一听到“赵董事长”这四个字，赵灵儿的气焰，瞬间就灭了一半。
她再嚣张，也知道她爸有多怕秦屿。
上次在商场，秦屿只是一个眼神，她爸回去就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禁了她一个月的足。
要是秦屿真的打电话给她爸……
赵灵儿不敢想下去了。
她狠狠地瞪了姜糯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好！”
“让她演！”
“我倒要看看，她能演成什么样！”
说完，她抓起自己的包，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了。
女二号的角色，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姜糯头上。
签完合同，姜糯走出环星娱乐大厦。
秦屿的车就停在门口。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搞定了。”她说。
秦屿“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开心？”姜糯凑过去看他。
“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但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姜糯知道，他还在为自己要去演戏的事情生气。
“秦总。”姜糯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我保证，我跟剧组所有男性，都保持三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就连导演的狗，我都离它远点。”
秦屿没说话。
“我每天给你发视频汇报工作。”
“收工了第一时间回家。”
“绝不参加任何剧组聚餐。”
秦屿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转过头，看着她。
“真的？”
“真的。”姜糯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秦屿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千金驾到》剧组开机的速度很快。
三天后，就在京市郊区的一个影视基地举行了开机仪式。
姜糯作为女二号，也参加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灵儿。
赵灵儿今天穿了一身香奈儿的最新款套装，画着精致的妆，被一群人簇拥着，众星捧月。
她看到姜糯，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姜糯也懒得理她。
她今天的目标，不是跟赵灵儿斗气。
而是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那是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镂空的星星。
这就是沈京说的，藏着密室钥匙的项链。
开机仪式结束后，剧组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拍摄。
姜糯的第一场戏，是和赵灵儿的对手戏。
剧情是，林菲菲（姜糯饰）假装好心，给周千金（赵灵儿饰）送来亲手做的咖啡。
结果在递给周千金的时候，“不小心”手滑，把一整杯咖啡，全都洒在了周千金昂贵的白色礼服上。
一场典型的绿茶栽赃戏码。
拍摄前，道具组已经准备好了服装和咖啡。
导演正在给两个人说戏。
“灵儿，待会儿咖啡洒上来的时候，你要表现出震惊和愤怒。”
“姜糯，你的表情要无辜，要抱歉，但眼神里要藏着一丝得意的算计。”
赵灵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死了。”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助理立刻给她递上一杯冰美式。
这是她自己的咖啡。
导演看了看，也没说什么。
这种大小姐，他惹不起。
“好，各部门准备！”
“Action！”
姜糯端着道具咖啡，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走向赵灵儿。
“千金，看你这么累，我给你煮了杯咖啡，提提神。”
赵灵儿接过咖啡，看都没看她一眼。
就在她接过去的一瞬间，姜糯的手“不小心”一抖。
杯子倾斜。
眼看着咖啡就要洒出来。
突然，赵灵儿动了。
她手里的那杯冰美式，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迎了上去。
哗啦一声。
褐色的液体，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姜糯的白色戏服上。
胸口湿了一大片，黏腻的咖啡顺着布料往下淌。
整个剧组，瞬间安静了。
导演愣住了。
摄影师也愣住了。
这……剧本里没这么写啊！
赵灵儿举着空杯子，一脸“惊讶”。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我手滑了。”
她看着姜糯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这句话，这个表情。
分明就是把姜糯准备好的戏，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所有人都看着姜糯，等着她的反应。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这时候应该发火，或者至少，会要求导演喊“咔”。
但姜糯没有。
她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
接着，她抬起头，看向赵灵儿。
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和委屈。
“没……没关系。”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
“是我不好，是我走路没看路。”
她甚至还对着赵灵儿，鞠了一躬。
“对不起，千金，把你的咖啡都弄洒了。”
“这件衣服，我会赔给你的。”
这一连串的反应，直接把赵灵儿给整不会了。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眼睛都看直了。
神级反应！
这简直是神级的临场反应！
她不仅没有让场面失控，反而利用这个意外，把林菲菲这个角色的“绿茶”属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是自己被泼了咖啡，却主动道歉，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这副委曲求全，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赵灵儿在无理取闹。
高！
实在是高！
“好！好！”导演激动地一拍大腿，“就这么演！继续！”
赵灵儿气得脸都绿了。
她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场羞辱，竟然成了对方展现演技的舞台。
她不甘心。
“咔！”赵灵儿自己喊了停。
“导演，她衣服都湿了，还怎么拍？”
“赶紧让她去换一套！”
导演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对，服装组，快，带姜糯去换衣服。”
姜糯跟着服装师，去了临时的更衣室。
赵灵儿也跟了进去。
她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把门一锁。
“姜糯，你挺能演啊。”赵灵儿抱着胳膊，冷冷地说。
姜糯一边脱着湿衣服，一边回道。
“过奖了，还是赵小姐给的机会好。”
“你！”赵灵儿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我警告你，别以为有秦屿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在这个剧组，我才是老大。”
“我想让你怎么死，你都不知道。”
姜糯换上干净的戏服，转过身来。
“是吗？”
“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她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让赵灵儿心悸的东西。
那不是害怕，也不是挑衅。
而是一种……看透一切的冷漠。
下午，拍的是另一场戏。
林菲菲的计谋被识破，周千金愤怒地冲上来，要打她一个耳光。
按照剧本，这个耳光是借位。
但赵灵儿显然不打算这么演。
“导演！”她举手，“这场戏，我觉得要来真的。”
“真打，才真实。”
导演看了看姜糯，面露难色。
姜糯却点了点头。
“可以。”
导演松了口气。
“好，那准备。”
“Action！”
赵灵儿酝酿了一下情绪，脸上带着怒火，冲到姜糯面前。
“林菲菲！你这个贱人！”
她扬起手，对着姜糯的脸，狠狠地挥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紧。
是真打。
而且，力道不轻。
姜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咔！”导演喊道，“过了！”
“不行！”赵灵儿却说，“我觉得我刚才情绪没到位，要重来。”
导演：“……”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就是想借机多打几下。
“再来！”赵灵儿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啪！”
又是一巴掌。
“不行，角度不对！”
“啪！”
“不行，眼神不够狠！”
“啪！”
……
一连五次。
整个片场，只剩下清脆的巴掌声，和赵灵儿越来越得意的声音。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别过头。
苏瑶在旁边，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秦屿派来保护姜糯的保镖，拳头都握紧了，要不是有命令在身，他早就冲上去了。
第五巴掌落下。
姜糯的左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上面是清晰的五道指印。
赵灵儿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
她正准备喊“再来一条”。
突然，姜糯抬起了头。
她看着赵灵儿，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平静。
她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打够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肿后的含糊。
“赵小姐，你打人的姿势，跟你妈妈，真的一点都不像。”
赵灵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
“我说。”姜糯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
“你妈妈当年打人的时候，比你，可专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