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你!”
这两个字让沈妄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被压抑的、扭曲的期待。
然而,预想中的惩罚没有到来。
秦彻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铂金耳钉,造型是极简的十字,在灯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李氏集团的李正阳,最近太活跃了。”
秦彻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不希望下个月的董事会上,还能看到他。”
他顿了顿,补充道。
“让他躺一个月,安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是,先生。”
沈妄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这是任务,是主人的命令。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执行。
他伸手去拿那份文件,手腕却被秦彻扣住。
秦彻的指尖很凉,隔着衬衫布料,那股冷意也钻进沈妄的皮肤里。
“不急。”
秦彻拿起那枚耳钉,捏在指间。
“戴上它。”
沈妄没有动,他没有耳洞。
秦彻玩味地勾起嘴角,看穿了他的停顿。
“我帮你。”
秦彻的另一只手捏住了沈妄的耳垂。
那块软肉在他温热的指腹下被反复揉捏,沈妄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了一拍。
他厌恶除主人外的一切触碰,但主人的触碰,会让他从骨髓深处开始战栗。
“别动。”
秦彻命令道。
他拿着耳钉的尖端,对准了沈妄的耳垂。
没有消毒,没有麻醉。
沈妄能感觉到那尖锐的金属抵着自己的皮肤。
下一秒,刺痛传来。
那枚铂金十字,被秦彻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强行按进了他的皮肉里。
沈妄的身体剧烈一颤,指尖死死蜷起,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没有后退,反而几不可查地向前倾去,去迎合那枚刺入血肉的钉子。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耳垂滑落,滴在他纯白的衬衫领口上,洇开一小朵红梅。
一股战栗从尾椎骨窜上后颈,让他皮肤泛起细小的疙瘩。
这不是恐惧。
是终于被烙上专属印记后,从骨血深处泛起的、让他想要跪下臣服的颤抖。
秦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他伸出手指,用指腹抹去沈妄耳垂上多余的血迹,然后将那抹红色在自己眼前捻开,猩红在他的指尖晕染。
“这是新的项圈。”
他的声音贴在沈妄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
“别弄丢了。”
这句话,像一道命令刻入骨髓。沈妄垂下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的一切都属于眼前这个人,身体,灵魂,乃至这滴血,这阵痛。
“是,先生。”
他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秦彻松开了他。
“去吧,把我的东西,处理干净。”
沈妄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离开书房。
左耳的刺痛还在持续,那枚冰凉的金属仿佛已经与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次清晰的存在感。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种感觉,让他前所未有地安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妄打开文件。
李正阳,李氏集团现任总裁。
资料很详细,包括他的生活习惯、出行路线、安保配置。
沈妄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大脑高速运转,已经开始构思十几种让他从公众视野里“合理”消失一个月的方案。
他翻到最后一页。
这一页是李正阳核心安保团队的名单。
为首的保镖队长,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刚毅的青年,眉宇间带着一股军人的利落。
沈妄的手指停住了。
他盯着那个名字。
李决。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破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蝉鸣聒噪的盛夏,摔破的膝盖,还有一句信誓旦旦的“哥一辈子都保护你”……画面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满屋的血腥与焦糊味,还有那个在暗格里快要冻僵、饿死的自己。
他被秦彻捡回来的那一年,沈家被灭门。
满门上下,除了被他父亲藏在暗格里、侥幸逃过一劫的他,无一生还。
不对。
还有一个。
他失踪的,远房堂兄。
那个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发誓要保护他一辈子的堂兄。
也叫李决。
沈妄的呼吸骤然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
不会错的。
就是他。
一边是主人的命令。
让他去废掉李正阳,清除所有障碍。
一边是血海深仇之后,唯一的,活着的亲人。
沈妄的世界,第一次被撕开一道裂缝,灌进了另一种声音。
这个声音在问他:怎么办?
忠诚,与血亲。
他该如何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左耳的伤口已经凝固,那枚十字耳钉冰凉坚硬的存在感,像一枚楔入灵魂的锚。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不是童年的堂兄,而是那个向他伸出手,递给他一块糖的少年。
那个将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他的神。
左耳的钝痛,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沈妄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冰海。
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
“准备一下,目标,李正阳。”
电话那头传来干脆的应答。
挂断电话,沈妄将那份文件重新整理好。
当他的手指再次划过“李决”的名字时,没有任何停留。
那只是一个名字。
一个即将被他清除的,障碍物的名字。
而在别墅的另一头,秦彻的书房里。
监控屏幕上,清晰地映出沈妄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从他看到资料时的停顿,到他长久的静坐,再到他最后打出那通电话。
秦彻看着屏幕上沈妄那个过于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酷的侧脸,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他本以为会看到更多的挣扎。
比如摔碎东西,比如痛苦地捂住头,甚至……偷偷联系那个李决。
那样的画面,才称得上是“有趣”。
他拿起手机,给苏明轩发了一条信息。
“看来,我的狗,比你想象的要听话。”
然后,他将手机扔到一旁,端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
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痕迹。
他知道李决的存在。
他甚至知道,李决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沈家的案子。
把这份资料给沈妄,是他布下的一颗棋子。
他想看看,他亲手养大的狗,在忠诚和血亲之间,会如何选择。
结果,让他很满意。
但……
秦彻看着屏幕上沈妄那个过于平静的侧脸。
又觉得有些无趣。
太听话了,就少了很多驯服的乐趣。
或许,他该给这潭死水里,再投一颗石子。
让水花,溅得再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