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邀约，在死寂的房间里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苏明轩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身后，几名猎手队员依然举着枪，红色的激光点在秦彻的白衬衫上徒劳地晃动，没人敢开枪。
秦彻走向那个，第一个开口提醒苏明轩权限问题的猎手队员。
那名队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秦彻，但喉结却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秦彻在他面前站定。
二十公分的锁链长度，让沈妄的胸膛几乎贴上了秦彻的后背。
他能闻到秦彻身上干净的，混合着消毒水与海风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
秦彻问。
“天平监察会，高级猎手，编号734，周毅。”
周毅的声音努力保持着沉稳。
“周毅。”秦彻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你的枪，刚才指着我。”
“这是我的职责。”
“职责？”
秦彻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空气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他伸出没被锁住的右手，没有碰那把枪，而是用食指，轻轻点在周毅的胸口。
“这里，也是我的职责范围。”
他的声音很慢，带着一种讲解事实的平静。
“因为你的枪口，也对着他。”
话音未落，秦彻手腕猛地一抖。
连接着两人的铂金锁链“嗡”的一声绷紧，化作一道银色残影，带着破空的尖啸，直取周毅的脖颈。
“咔！”
一声闷响，是金属撞上喉骨的声音。
周毅的呼吸戛然而止，眼球暴突，手里的高斯动能枪“哐当”落地。
他双手本能地去抓脖子上的锁链，却只能抠到冰冷的金属，指甲在上面划出刺耳的“吱嘎”声。
一切发生在一秒之内。
另外几名猎手的枪口瞬间调转，数十个红点全部聚焦在秦彻的太阳穴上。
“秦彻！住手！”
苏明轩终于从地上弹起来，发出嘶吼。
秦彻完全无视。
手腕向后一收。
锁链骤然勒紧。
周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紫红色，双脚离地，整个人被硬生生吊了起来。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困兽悲鸣。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流下，骚臭味迅速在紧绷的空气里散开。
“放开他！你会杀了他的！”
苏明轩想冲过来，却在距离秦彻两步远的地方生生停住，他不敢。
那些红色的激光点在秦彻的太阳穴上疯狂抖动。
只要一个命令，他的脑袋就会被打成筛子。
但秦彻只是看着在自己链下垂死挣扎的周毅，甚至还有闲暇侧过头，对身后的沈妄低语。
“吵。”
一个字，沈妄没有动。
他只是感受着从手腕上传来的，锁链另一端的挣扎与震动。
那股濒死的挣扎，通过二十公分的铂金，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脉搏。
奇异的共振。
秦彻不是在杀人，是在为他扫清噪音。
“道歉。”秦彻对周毅说，声音平淡。
周毅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他根本说不出话。
只能用指甲徒劳地刮着锁链，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秦彻！你他妈疯了！”苏明轩的声音都在抖，“我让你放开他！”
秦彻终于将目光分给了苏明轩。
“你的人，打扰了他的睡眠。”
秦彻陈述着一个事实，“他需要一个道歉。”
苏明轩彻底愣住了。
打扰……睡眠？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要当着他的面，用这种极尽羞辱的方式，杀死他最优秀的队员？
“道歉！”
苏明轩猛地转向还在抽搐的周毅，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快道歉！”
秦彻手腕微微一松。
一丝空气灌入了周毅的肺里。
“咳……咳咳咳……”周毅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贪婪呼吸着。
“对……对不起……”他对着空气，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
“不是对我。”
秦彻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他抖动手腕，用锁链的另一端，强行将周毅的头颅扭向沈妄的方向。
“对他。”
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剩下的猎手举着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天平监察会的精英，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被迫向另一个男人道歉。
而那个男人，只是穿着睡衣，赤着脚，安静地站在施暴者的身后。
周毅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这是比死亡更深的侮辱。
“道歉。”
秦彻又重复了一遍，锁链再次收紧。
窒息的恐惧重新笼罩了周毅。
他抬起头，对上沈妄的视线。
“对……不……起……”
周毅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很好。”
秦彻松开了锁链。
周毅软倒在地，像一滩烂泥，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
秦彻看都看没苏明轩一眼，语气冷淡。
“苏明轩。”
苏明轩的身体震了一下。
“带着你的人，滚。”
“周毅……”苏明轩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队员。
“我说，滚。”秦彻再次强调。
“至于他，”秦彻用下巴点了点周毅的方向，“他留下。”
苏明轩的血冲上大脑：“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他要为弄脏我的地板，付出代价。”
秦彻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能这么做！他是监察会的人！”
“现在，他只是垃圾。”
秦彻拉开门。
“队长……”一名猎手队员低声开口，带着恳求。
苏明轩看着秦彻冷硬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周毅。
他知道，他输了，在这里，天平监察会的徽章，一文不值。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灰败。
“我们走。”
他扶起另外两个同样失魂落魄的队员，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个让他彻底崩溃的房间。
他们甚至不敢去碰地上的周毅。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秦彻，沈妄，还有地上那堆会呼吸的“垃圾”。
秦彻站在原地，牵起那条连接着两人的铂金锁链。
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开始仔细擦拭那条沾染了周毅汗水和泪水的链条。
他擦得很认真，每一个链节都不放过。
沈妄垂着头，看着他的动作。
手腕上，那只铂金环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勒紧另一个活人脖颈时的震动，此刻又被秦彻指腹的温度覆盖。
周毅的呜咽声还在继续。
“吵。”
秦彻擦干净了锁链的最后一个链节，将用过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像丢弃一件垃圾。
他抬起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拉着沈妄，一步步走了过去。
秦彻在周毅面前站定，低头俯视着脚下那滩烂泥，像在看一只碍眼的虫子。
他甚至没看沈妄，只是命令道：
“让他闭嘴。”
沈妄立刻动了。
他没有丝毫迟疑，在秦彻身边蹲下。
周毅感觉到有人靠近，惊恐地想向后缩，却已经抵住了墙角，退无可退。
沈妄伸出手，周毅绝望地闭上眼。
他只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高斯动能枪。
然后，反转枪身，用枪托干脆利落地砸在周毅的后颈。
“唔！”
一声闷哼，周毅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彻底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沈妄拿着枪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蹲着的姿势，将枪轻轻放在秦彻的脚边。
然后，他调整姿势，顺从地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头颅微垂。
秦彻伸出手，抚上沈妄的脸颊。
“昨晚没睡好，”他的手指很凉，“现在，去补一觉。”
他的拇指摩挲着沈妄的下唇。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看上去没精神。”
一股战栗从沈妄的尾椎升起，不是恐惧，是终于被安放的熨帖。
秦彻俯下身，一个吻，落在沈妄的额头上。
不带任何情欲，只是一个标记，一个安抚。
“睡吧。”
秦彻直起身，拉着锁链的另一端，将沈妄从地上牵引起来，走向那张凌乱的大床。
他指了指墙角昏死过去的周毅，声音平淡。
“垃圾，等你醒了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