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如欢快的小鹿般从外面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丽女子。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夫人艾妲;他们是我的女儿京京和儿子京生。
你们俩快过来,向程先生和李先生问好。”
马诺满脸笑意,热情地介绍道。
两位少年生得粉雕玉琢,可爱极了。
京京约莫十二岁,眉眼间透着灵动;京生大概十岁,稚气未脱。
他们乖巧地向我们问好后,便跟着妈妈玩耍去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程彦与马诺一家围坐在一起,共享晚餐。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温馨的氛围弥漫在整个屋子。
餐毕,马诺又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轻轻摆放在我们面前。
“梦徽,我这儿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保准你会喜欢。”马诺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得意。
“到底是什么宝贝?快打开让我瞧瞧。”程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
只见马诺缓缓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支小巧玲珑的火铳。
这小火铳造型精致,比我以往见过的火器都要小巧轻便许多,携带起来极为方便。
程彦接过小火铳,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惊叹:“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只是不知其威力如何?”
马诺又从木匣中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颗弹珠。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耐心地向我们演示如何将弹珠装填进火铳,随后将火铳递给程彦,示意他试一试。
程彦兴奋得像个孩子,声音都微微颤抖: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新奇的物件,只是不知该如何使用。”
马诺站起身,走到程彦身后,轻轻握住他持铳的手,慢慢举了起来。
然后温柔地说:“你看,眼睛看向准星尖,让它与缺口中心和目标物呈三点一线,而后用力扣动扳机,便可发射。”
“砰”的一声巨响,前方被瞄准的瓦罐瞬间被炸得粉碎,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开来。
我和程彦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赞叹,有了这个神器,即便是不会武功,也能在关键时刻制敌防身。
夜深之际,喧嚣皆已沉睡,天地间唯有无边的静谧蔓延。
我躺在马诺家的床上,思绪万千,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程彦见我这般模样,便起身坐到我的床边,对我说:
“没想到这郊野荒谷之中,竟藏着如此一处世外桃源吧?”
“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我很纳闷,这些外国人为何选择在此隐居,而不居住于繁华的城中呢?”我满脸困惑,向程彦问道。
“其实,三保太监七次远洋,船队开支巨大。每到一国,便大肆赏赐,耗费了大量钱财。
这般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之举,表面上是宣扬国威、促进通商友好,实则给百姓增添了沉重负担,民间怨言颇多。
因此,永乐之后,朝廷闭关锁国,再无人提起航海之事。
边关和港口封锁,限制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那些胡人和番商无法光明正大地售卖商品,只能转而在地下进行交易,这地下互市便应运而生。”程彦耐心地向我解释。
“原来如此。”
我透过窗户,看到艾妲与马诺的母亲正坐在窗边,借着昏黄的灯光,安静地做着针线活。
两个孩子像欢快的小鸟一样,在她们的脚下嬉笑玩耍,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我心中很是好奇,不禁问程彦:“马诺的夫人是哪里人呀?”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有一年,马诺前往广州港接货,没想到货箱之中竟藏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随着货船一路飘洋过海,来到我们大明朝。
她自称是暹罗人,为躲避战乱,藏身于码头,却误打误撞地爬上了马诺的货船。
因无法联系到她的家人,马诺便将她带回北京,教她汉话,让她在家中帮忙照顾母亲。
艾妲对马诺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两人朝夕相处,渐生情愫,便结为夫妻,还生下了孩子。
如今,他们在北京已经生活十多年了。”程彦娓娓道来。
“真是应了那句话,‘千里姻缘一线牵’,哪怕相隔千山万水,缘分也会将两人紧紧相连,携手相伴。”我感慨道。
“你还好意思羡慕别人成双成对?也不知是谁,自己偷偷纳了妾,还生了孩子呢?”程彦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打趣道。
“谁……谁偷偷纳妾了?我对德芳可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连忙辩解。
“哈哈,没纳妾?那琴儿是怎么回事?”程彦一下子凑到我跟前,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心中满是愧疚,长叹一声:“琴姐姐……是我对不起她。”
程彦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戳中了我的痛处:
我与德芳成婚已逾五载,可惜她一直未能有孕。
父亲因我尚未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德芳,同意我与琴儿同房。
三年前,琴儿为我生下了长女李盈。
“琴姐姐自小便照顾我和哥哥长大,我向来只把她当作姐姐看待。可无奈孝道为先,只能委屈她了。”我满心无奈,眼眶微微泛红。
“男人本就肩负着家族传承的重任,纳妾生子本是常事,你也是出于孝心,不必如此自责。”程彦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唉,我还未生出儿子,这任务还没完成呢。倒是挺羡慕你,早早娶妻生子,尽享天伦之乐。对了,你家小汪保快满五周岁了吧?”我试图转移话题。
程彦的儿子名叫程埙,小字汪保。
他听见我此问,突然变得沉默不语,只是缓缓站起身,踱步回到自己床边,默默脱了鞋,钻进了被窝。
我见他不说话了,心中十分纳闷,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于是扭头看向他,关切地问:“梦徽,你怎么了?不再聊会儿了吗?”
“早点休息吧。”他语气平淡,简单回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