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成国公的女儿朱琦,她的球技堪称一绝。”
皇帝笑着向众人介绍。
朱琦嘴角含笑,落落大方地给大家行礼:
“朱琦拜见太子殿下,给诸位大人请安。
陛下,您看咱们今日比赛如何计分?”
“今日仍用大筹,打满二十筹为算,如何?”
皇帝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请皇上开局。”朱琦脆生生地应道。
开局每人三球,打满二十筹才算赢。
只见朱琦击球时,正棒头打八面,倒棒斜插六花,每一击都精准入穴,果真是技艺高超。
皇帝与高手对决,玩得那叫一个尽兴。
正热闹着,园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公公,凑到怀恩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怀恩神色一凛,连忙高声宣道:
“万贵妃驾到!”
太子一听万贵妃来了,脸色微微一变,直接起身向皇帝告辞。
皇帝知道太子向来与万贵妃不和,便点头允准了。
万妃莲步轻移,见到皇帝,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臣妾参见陛下,知道您在御花园比赛捶丸,臣妾也来凑凑热闹。”
“爱妃来的正是时候,朱琦这丫头刚刚领先一筹,你且看朕如何扳回这局。
长安,你快来给朕支支招。”
皇帝兴致颇高,转头看向我。
既然皇帝下令,让我参谋,我自然得好好琢磨琢磨,如何让朱琦输得心服口服。
我抬手挡眉,望了望日渐西斜的天色,计上心来。
赶忙向他禀道:“陛下,臣有一计,可助陛下获胜。”
“太好了,快快说来。”皇帝眼中满是期待。
“就是休战。”我不紧不慢道。
众人皆是一愣,比赛正酣,大家都兴奋不已,好端端的,为何要休战?
皇帝虽有疑惑,但还是依我之言。
怀恩连忙传太监们搬来果酒等物,大家席地而坐,休战三刻。
朱琦一脸不悦地走过来,对我质问道:
“李长安,你搞什么鬼?为何要休战?”
我赶紧起身,给她施礼道:“长安见过朱小姐。小姐球技高超,长安拜服。
只是在下认为,您若真赢了此战,恐怕胜之不武吧。”
“休要胡说,我凭本事赢得,怎么胜之不武?”
朱琦柳眉微蹙,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我看小姐所持竹制单手球杖,又短又轻,而陛下持木制朴棒,长且略重。
如此不公,小姐就是赢了也无光彩啊!
若想赢得光明正大,小姐不如也持朴棒。”
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朱琦听了,低头望了望手里的球杖,神色间有些犹豫。
我见她不动,又言:“适才陛下还夸你是一等一的捶丸高手,怎么?
连朴棒都使不来,还算什么高手?”
“谁说使不来朴棒?换就换,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哼!”
朱琦气得小脸通红,一跺脚,就下去换球杖了。
我见此情形,内心一喜,又望了望太阳,对皇帝说:
“好了,陛下可以重新开局了。”
这一局,宪宗三杆皆得筹,积分一下子反超了。
朱琦若想赢得比赛,三杆之中至少需两杆得筹才行。
只见她手持朴棒,立于基点,可换成朴棒后,握姿、重心都改变了,她还未习惯,贸然挥杆击球,球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一杆失了,朱琦有些慌乱,急得满头大汗,直叫嚷着:
“哎呀,这球杖太沉,不好不好,换了换了。”
又赶紧换回了她的单手球杖。
静下心来,第二杆,她总算拿下一筹。
到了最关键的第三杆,此杆作基于左,球窝于右,人正好面立向西。
此时太阳西落,光线直直地刺过来,照得人根本辨不清球穴方向。
朱琦只求速胜,凭着直觉,一棒下去,大家连忙跑过去看是否落入球穴。
谁知窝中空空如也,众人高呼:
“朱琦三筹只得一筹,皇上赢啦!皇上万岁!”
皇帝和万贵妃高兴地开怀大笑,朱琦气得将球杖往地上一摔,大声喊道:
“这局不算!这局不算!”
“朱琦,愿赌服输,朕一无犯规、二无作弊,这最后一局,你错失二杆,怎么不算?”
皇帝笑着说道,神色间满是得意。
“是李长安,是李长安用计害我!”
朱琦气呼呼地指着我,大声说道。
我一听朱琦胡乱诬告,连忙上前辩解:
“哎呀,陛下明鉴,可不关我的事呀。”
“是呀,长安又未参加比赛,他如何害你?”
皇帝也一脸疑惑地看向朱琦。
“他……我,这……他骗我换球杖,失了一筹。
第三杆我向阳而立,光线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才输了。”
朱琦委屈巴巴地说。
“启禀陛下,朱小姐聪慧,已然识破了微臣的计谋。
捶丸虽是竞技游戏,实则考验心理战术。
小姐娇弱,那木制朴棒又长又重,根本与她无益。
臣用激将法骗小姐换了球杖,错失一筹。
臣又观陛下作基为右,球穴为左,而小姐则正好相反。
于是提议休战,等过了酉时三刻,日落西斜,小姐立左正迎夕阳,视线必定会有所影响,因此错失第三筹。”
我将刚才的盘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哈哈,大妙!长安,你的妙计让朕赢得了比赛,重重有赏!”
皇帝竖起拇指,对我大加赞赏。
今日得了皇帝赏赐,刘健和谢玉嚷着非要我请客。
得嘞,反正高兴,请就请吧。
三人坐着轿子直奔醉仙楼,打算好好吃一顿。
酒过三巡,刘健突然开口:
“今日捶丸赛上,长安的一招缓兵之计,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道:
“最近一直在读刘伯温的《百战奇略》,用兵之道除了需要武器兵甲雄厚,更要择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往往巧用策略才能成为制胜的关键。
今日现学现卖,赢了捶丸赛,我自己都未想到呢。”
谢玉有些好奇地问:“我瞅着那朱小姐输了比赛后,对你声声责厉,有些娇怨,莫非你们认识?”
我也没藏着掖着:“实不相瞒,三年前我和梦徽在太平府当涂县,碰巧遇到他们成国公一家遭遇山贼打劫,出手救了他们,和那朱小姐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今日在皇宫瞧见她,我还觉得挺奇怪,成国公不是在南京坐镇中军都督府嘛,这朱小姐咋跑到皇宫来了?”
谢玉说:“你有所不知,皇帝之前已召成国公进京了,如今朱仪掌左军都督府,总制京师禁卫。
听说他跟锦衣卫指挥使万通走得很近,把保障京师防卫事务打理得妥妥当当。
西厂没了后,皇帝自然得把禁卫之事交给他信任之人。”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