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好肖芳,外面又是一阵炮仗轰鸣。
李由告诉我吉时已到,仪仗皆准备就绪,就等我上马了。
戴上大红花,披身上马,一声鞭炮惊天雷动,望不到头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国公府开拔而去。
再看朱琦那边,国公府里热闹得都快翻了天。
府门前的红毯,直直地铺出去三里地。
全府上下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朱琦早已穿戴好新娘吉服,小满、小意正围着她,忙着给她头上佩戴各种精致的新娘装饰。
朱琦对着镜子左瞅瞅、右看看,十分满意,激动、紧张的心情溢于言表。
京京蹦蹦跳跳地跑到朱琦身边,弯下腰,眼睛盯着朱琦的眉眼,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嚷嚷道:
“朱小姐娇艳欲滴,灿若晨星,今儿是天下最美丽的新娘了。瞧您这额头的朱砂和鬓角闪影,像极了柳樱妆的粉樱濯翠,可颜色却更鲜艳浓烈,喜庆得不得了!”
“我觉得好看,便让她们帮我画了此妆。你若也喜欢,回头等你出嫁,也让她们给你画一个,保准美翻了!”朱琦笑着说。
“小姐又拿我寻开心。”京京一听,脸“唰”地一下红了,低下头,小手摆弄起梳妆台上的小篦子。
“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儿搬去李府吗?往后我不在这儿,你一个人和谁玩去?”朱琦有些不舍地问道。
“我已在菡萏云舍住惯了,这里离医馆更近,出入方便,以后若是想念朱小姐,我必会去府上叨扰,还用小姐多言?
如今您嫁给李先生,日后必定百子千孙,到时候您哪儿还有玩得时间呀,嘻嘻……”
“你这小丫头,又胡说八道,谁要生孩子了?”
两人正叙着,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禀道:
“小姐,外面伙计说已经瞧见李家的仪仗过来啦!府里上下的人都在外面候着,请您出去吧。”
京京赶忙帮朱琦盖上盖头,又仔细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出了屋子。
先来到厅堂给她的父亲母亲敬茶磕头,感谢养育之恩。
成国公一脸慈爱地嘱咐朱琦,进了李府需收收玩心,以夫君和家里的内务为重,切不可耍性拿腔;好在两家离得不远,随时都能联络,互相也有个照应。
她妈妈看着女儿要嫁人了,心里酸酸的,拿着帕子偷偷抹眼泪。
来接亲的仪仗在国公府门前稳稳停下。
族里的一众兄弟们在门外扯着嗓子高喊:“请新娘上轿!”
不一会儿,朱辅背着朱琦从里面出来,上了轿子,一应彩礼全都送了进去。
国公府去送亲喝喜酒的亲友们也都陆续上了大车。
一行队伍又按着计划好的路线,声势浩大地向前游行。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才回到新园子。
府里的人都等得心急如焚,一看新娘子终于来了,立马放炮奏乐,锣鼓敲得震天响。
附近来凑热闹的人,把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在找丫鬟婆子们讨要喜糖喜饼。
小满扶着朱琦下了轿子,跨过火盆,手持宝瓶,胸挂铜镜,慢慢移入院中。
我赶忙牵过红绸,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听着司仪念祝词:
“紫箫声起、鸾凤齐鸣;
绸花双牵、溢喜筵开;
珠联璧合、花好月圆。
美言锦帐、岁岁年年!”
“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我小心翼翼地牵着新娘子,往洞房所在的紫枔院走去。
跨过门槛上的马鞍和两串铜钱后,黄妈忙拾起铜钱搭在我肩上。
一对童男童女分立左右,朝着我和新娘子抛撒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等五谷杂粮,嘴里还喊着吉祥话儿。
朱琦坐在床榻边,我拿起秤杆轻轻挑起她的盖头,望见她若秋波般的双眸,一张桃粉小脸在烛火的映衬下,红扑扑的格外娇艳。
赶忙把盖头揣入怀中,像揣着个稀世珍宝似的。
黄妈吩咐丫鬟端来合卺酒,我拉起朱琦,一人端起一杯,各自喝下一半,再互相交换,喝完剩下的。
接着,又叫人端来一碗“子孙饺子”递给我,我拿起小勺,舀起一颗喂给朱琦。
她嘴角上扬,朝我甜甜一笑,张开嘴便一口包了进去。
我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吃这么急作甚,也不怕烫着。”
“一点儿也不烫呀,不信你尝尝。”她拿起勺也喂了我一颗。
“她们今儿一早就起来准备这些餐食,这会儿凉了也不知道拿去温一下。黄妈!琴儿都交代了百八十遍了,负责吃食的可得千万注意冷热,偏这饺子还是凉的,还不赶紧拿下去!”
我一尝这饺子是凉的,心里有些恼火,转头对黄妈怒道。
黄妈知道出了岔子,吓得赶紧叫丫鬟端了下去。
“今儿府上都在忙咱们的大事,一时疏忽也是难免的。我并不介意,再说也不算太凉。大喜的日子,勿恼。”朱琦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温声安慰道。
黄妈见新娘子并未发火,赶忙上来打圆场,一边笑一边说:
“是是是,新娘子果然是通情达理识大体的。好了好了,这盖头揭了,合卺酒喝了,‘子孙饺子’也吃了,从此夫妻二人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说完,唤李由来跟我去前厅接待送亲的朱家亲友,叫小满、京京她们进来陪着朱琦。
晚上安排“八顶八”的婚宴,菜品皆由琴儿亲自挑选,托人请了两位出了宫的老御厨掌勺,谢金自然也是一点儿不含糊。
喜酒则是几月前听了程彦的建议,从他老家徽州府订的一百坛江南小窖古法酿造的宣酒。
婚宴上,宾客们高朋满座,各个席间推杯换盏,互相敬酒,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孩子们像欢快的小兔子,你追我赶,又是摘花,又是抢喜糖。
府里的下人们更是忙得晕头转向,一会儿上菜,一会儿撤盘,忙得不亦乐乎。
上桌前,琴儿悄悄将兑了水的酒瓶塞给我。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尝了一口,问道:“咋样?要不要再加点水?”
“好姐姐,你可真是我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我竖起大拇指,对她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