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惊得一脚踹开棚门,拿耙子直指小厮,竭力怒道:
“小蝌蚪,住手!你疯了吗?快来人啊,鸡舍进贼啦!快来人啊!”
小蝌蚪一看琴儿撞见他在鸡舍行凶,也吓得不轻,连忙扔了鸡,拿着菜刀就想找出路逃跑,却发现唯一的棚门被琴儿堵得严严实实。
于是赶忙辩解:“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家仆们听到琴儿的呼喊,很快便都聚了过来。
麻谷生正带着小皓先在附近晨练呢,听到喊叫也赶了过来。
琴儿一看人都来了,小蝌蚪绝无可能跑掉,于是说:
“你们赶紧把他手里的刀夺了,黄妈,去拿条麻绳过来,赶紧把他捆了扔到院里去。点点乌鸡的数量,看看他都造了多少孽!”
黄妈是府里专管厨房、菜园的老妈子,已经做了不少年,精明老练,是琴儿的得力助手。
上去两人从后面把小蝌蚪按住,另一个人夺了他手里的菜刀。
黄妈拿来麻绳,把他捆了个结实,扔到了院子里。
小蝌蚪吓得瑟瑟发抖,浑身都在打颤,汗水泪水齐下,嘴里喊着求饶:
“琴奶奶饶命!琴奶奶饶命!”
黄妈带着两个丫鬟,清点了一下鸡舍,出来向琴儿禀道:
“回琴奶奶,都清点完了,一共死了四只乌鸡,三母一公;他还踩坏了十三颗鸡蛋,丫头们正在里面清理呢。”
“小蝌蚪,你为啥要杀这些乌鸡?”
琴儿蹲下身,怒气冲冲地看着满身粘着鸡毛、鸡屎和蛋液的小蝌蚪。
“回,回琴奶奶,小的发现这茶陵送来的乌鸡可是个大宝贝,每日能下一颗金蛋。”
此话一出,周围的家仆们顿时议论纷纷,全都惊讶不已,竟有这等稀奇事儿?
小皓先听见后倒是来了兴致,从台阶上蹦蹦跳跳地下来,背着手,踱到小蝌蚪跟前,低下头,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说我家乌鸡能下金蛋,可有证据?”
“金蛋我都收了大半月了,每日都有一颗,都在小的房里收着呢,小少爷若是不信,自可以去小的房里搜出来。哦,对了,这事儿……这事儿周婆子家的狗牙儿也知道。”
“你们快去他屋里把金蛋搜出来,拿到这儿给我瞧瞧;狗牙儿呢?去把狗牙儿叫来。”小皓先忙对众人命令道。
“既然乌鸡能下金蛋,你又为何要杀了乌鸡?自毁财路呢?”小皓先问他。
“本来好好的,我每天都能藏一颗。谁知两日前突然就没了,奴才着急,一时猪油蒙了心,财迷蛊了窍,发了癔症才想拿刀剖鸡取蛋。”小蝌蚪低下头,一脸委屈和悔恨。
“金蛋拿来了,琴奶奶、小少爷,你们瞧。”小厮把从小蝌蚪房里搜出来的十一枚金蛋拿了过来。
小皓先拿起一颗金蛋,仔细端详了起来,发现这金蛋比普通的鸡蛋要小一些,颜色虽是金色,但薄厚参差,深浅不一,一看就是涂上去的。
小皓先笑了笑,拿给琴儿看,又把剩下的金蛋一一查看了一番。
这时,狗牙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挤过人群,凑到前面。
瞧见主子们正在检查金蛋,又一看小蝌蚪被绑在地上,连忙“扑通”一声倒地磕头,拜了又拜:
“狗牙儿知错了,望琴主子、小少爷开恩,饶了我这一回吧!”
小皓先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招来。”
原来半月前,狗牙儿在茅房小解的时候,不小心把装着碎银的钱袋掉落在了鸡舍附近。
等他回来找的时候,遍寻无果,只瞧见专门负责看养乌鸡的帮厨小蝌蚪路过,便上前询问有没有见到钱袋。
小蝌蚪嘴上虽说没见到,可神色闪躲,支支吾吾的。
狗牙儿知道小蝌蚪家里穷,平日里又是个贪财、爱占小便宜的主儿,怀疑他捡了碎银想据为己有,但无凭无证,又不好强搜他,只能作罢。
回去之后狗牙儿越想越憋屈,自己丢了银子,倒让这蠢货小蝌蚪占了便宜。
于是心生一计,想把自己的钱要回来。
狗牙儿认识个手工艺人,专门仿制各类小物件,做得栩栩如生,以假乱真。
他便找到那手艺人,按照正常乌鸡蛋的大小克重制作了十几颗假金蛋。
这日,他偷了周婆子压箱底儿的一颗真金圆子,放在鸡笼里,蹲在一旁,就等着小蝌蚪上钩。
小蝌蚪像往常一样来鸡舍打扫,冷不丁发现窝里有颗金蛋,惊得捂住了嘴巴,拿起来左看右看,又掂量掂量,深信不疑。
心里想着,这乌鸡敢情是个能生金蛋的宝贝疙瘩呀!
于是揣好金蛋,抱着乌鸡左亲右亲,笑出了声,还给食槽里加了满满的麸料,让鸡吃饱好下金蛋。
等打扫完走出鸡棚,被狗牙儿一把拦住,说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嚷着要分赃,不然就告诉主家。
小蝌蚪原本就有痴病,脑子经常不太灵光,一看狗牙儿吓唬他,愣住了。
狗牙儿唬他:“你有这宝贝乌鸡,以后还愁没钱?只要我不说,谁能知道?但好歹拿些银子来堵我的嘴,不然我哪天说漏了嘴,让黄妈知道了,看你死不死?”
小蝌蚪没办法,回屋取了前几日捡到的碎银,打发走了狗牙儿。
翌日小蝌蚪在鸡舍又捡到提前放好的假金蛋,如获至宝。
谁知狗牙儿又在门口堵他,说要分他一颗金蛋,不然以后天天都来分赃。
小蝌蚪哪肯,但又烦他天天来讹人,心想索性给他一颗,省得他阴魂不散。
狗牙儿指定要昨日那颗,小蝌蚪便回屋取了给他。
狗牙儿一看自己丢的碎银和真金蛋都拿回来了,心满意足。剩下的金蛋,每日按时放进鸡窝一颗,便不再找小蝌蚪的麻烦了。
一共就十几颗假金蛋,放了不到半月就没了。
这日小蝌蚪遍寻金蛋不见,不知道咋回事。
慌里慌张的,在鸡舍发了疯病,摇摇晃晃地去取了菜刀,胡乱抓了乌鸡便要剖肚取蛋。
“小的原本只是跟小蝌蚪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疯癫至此,杀鸡取蛋,闯了这么大的祸。望琴奶奶、少爷开恩,饶了我吧。”
众人一听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