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咱们晋安的大忙人竟请我饮茶!”上官逸刚一坐下便忍不住打趣道。
陆宣撩起绣着银色云纹的袖摆,替他斟了一杯茶,“上官兄快尝尝,端午时陛下赐下的顾渚紫笋,珍藏多日我都没舍得喝。”
上官逸接过茶,细细品了一口,微蹙着眉看他一眼,“阿宣,你又来这套,在为兄面前便收起你那些弯弯绕绕,有事儿直说便好。”
“哈哈哈。”陆宣爽朗地笑道:“我听说前些日你在查什么夜闯金光门的黑衣人,怎么样?可查出些端倪来?”
上官逸端着茶的手微微一僵,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
“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怎还传入你的耳中,倒是高齐那小子,不知从何处听到了前朝余孽的动静,大张旗鼓地四处搜查,最后连人的影子都没寻到,你说好笑不好笑?”
“前朝余孽?”陆宣闻言紧绷的心弦松弛了几分。
“是啊,前朝都陨灭多少年了,大昌繁荣昌盛,还惦记那些作甚?阿宣,你说对吗?”
上官逸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在世总有身不由己之时,若有朝一日达成所愿,也不枉来这人间走上一遭。”
陆宣轻轻点头,这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对上官逸的那点儿为数不多的警惕消散殆尽。
他停顿片刻,忽将茶杯举高,“兄之鉴识,朗若悬镜,我以茶代酒敬上官兄,来日无事定邀你不醉不归!”
上官逸听出他话中的深意,有几分惊讶地笑着道:“怎么?你今日还有要事?”
陆宣摇头,“并非是我,而是你的事。”
他侧身示意莫限掏出怀中的宣纸,在上官逸困惑的目光下将其展开置于案前,抬眸道:“上官兄可识得此物?”
上官逸神情倏地一凝,“这是我遗失多年的玉佩,你怎么会有它的花样?”
他抬手拿起纸张,在眼前仔细端详后又斩钉截铁地说:“没错,绝对没错,怎么?你替我寻到它了?”
“你先别急,听我说——”
半刻钟后,上官逸罕见地露出满脸怒容,紧攥着拳头站起身,“岂有此理,是谁陷害于我?此等罪名我是万万不敢当!”
“你这般态度,我倒也放下心来,不免我信誓旦旦同他们保证。别担心,崔大小姐并不知晓,待此事查清你再同她解释一二,定然不会于你有碍。”
他说着转头看向莫限,“去将阿月请进来。”
池月推门进屋时,上官逸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待她坐下,他立刻开口解释道:“此事绝非我所为!”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锦尚可会信我?”
看他紧张的模样,池月憋着笑,心中暗道:恋爱上头,这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也难以控制心绪。
“上官将军放一万个心,你与锦尚相处多日,她是何种心性,你莫非还不知?”
上官逸松了一口气,又听池月正色道:“不过此事若查不出个原委来,你这名声终究还是保不住。”
“三月初八乃是我母亲生辰祭,每年我都会前往清凉寺设斋饭僧,按你的时间推算,十年前的那一日,我确实在场,但,我从未见过什么崔府三夫人。”
“那你的玉佩可是在那一日丢的?”
上官逸思索片刻,“我在清凉寺住了约莫三日,可究竟是何时丢的……”他垂眸苦思,很快又摇头道:“直至回到齐国公府的第二日我才发觉,但派人沿途搜寻几日无果,便作罢了。”
“你在寺中的几日,可有遇到熟人或者可疑之人?”
池月心中并未抱太大希望,时隔多年,除非有极为特别的事情发生,否则哪里还能记得清楚。
果不其然,上官逸只是摇头叹息。
“此刻便叹气,未免太早了些。”陆宣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看着他二人道:“偌大的清凉寺莫非还找不到一个记得此事的人?”
“说得轻巧,清凉寺如今已是陛下亲封的皇家寺院,护卫森严,若无正当由头,你说去查便去查?以陆大人的本事自然能偷偷潜进去,可寺中情况不明,实在不是万全之策。况且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我们尚不知晓,怕就怕还未查出线索,便已打草惊了蛇。”
池月眉头紧蹙,如今走到这一步,竟不知再往何处去。
“我倒是有一计可让我们随意进出清凉寺。”上官逸忽然开口,“再过两日便是司天监替陛下祈福之日,而上月司天台遭巨雷袭击,破损严重,虽连夜修整,怕也赶不上后日的祈福会了。”
陆宣听罢,会心一笑,“上官兄莫不是想引闵商之去往清凉寺,咱们便能以护卫之责一同入驻。不过我听说他早已寻了晋安郊外的听风崖作为此次祈福之地,怎会随意更改?”
“晋安周边适宜祈福之地并不多,若能让他不得不舍了听风崖,那最近的地方只有清凉寺后山的永安塔了。”
池月看他俩一唱一和,赶忙出声问道:“那如何让他舍了听风崖去往清凉寺?”
“阿宣,接下来便是你最擅长之事了。”上官逸眸中露出促狭的光,一眨不眨地瞧着陆宣,“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陆宣好似怕人误会这“杀人越货”之意,迅速回应:“人倒是不用杀,一群羊便解决了。”
“啊?”池月早已云里雾里。
见她疑惑不解,陆宣赶忙解释道:“阿月,祈福之地最是忌讳血腥,若让听风崖染了血,那闵商之就不得不另择他处了。”
“原来如此。”池月豁然开朗,又忽地笑出声,“确实,这等龌龊之事,陆大人定然当仁不让!”
“阿月说得是,不过这等龌龊之事,我自当要寻阿月同我一道。”陆宣不怀好意地瞅着她。
“免了,月黑风高,我不睡觉同你去赶什么羊?”
上官逸被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惹得直摇头,索性开口岔开话题:“你们倒是颇为熟识,可是有许多我不知晓的事?”
他眸中含笑,视线扫过二人,“阿月姑娘,阿宣他可从未对女子有过这般态度。”
“哈?我倒宁愿他对我同那些个大家小姐般客气有礼!”
陆宣闻言,忽然冷下脸来,池月隐约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