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小姐,”夏玲指尖轻轻攥着袖角,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听说今日群玉阁上有云先生的表演……不知我是否方便叨扰,多我一个人,您不会介意吧?”
凝光执扇轻摇,眉眼间漾着几分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夏玲略带拘谨的脸上,语气从容而亲和:“那是自然。云先生的表演本就该让更多人欣赏,你能来,我反倒觉得添了几分雅致。”
得到应允,夏玲脸上瞬间绽开明朗的笑容,像是卸下了心头的小包袱,她转头朝着不远处的空扬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空,晚上你记得来接我呀!”话音未落,她便笑着摆摆手,连给空回应的机会都没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夜幕降临,群玉阁上早已灯火通明。
此时阁内已是人声鼎沸,不少衣着雅致的宾客三三两两地聚着,或是低声交谈,或是翘首望向台上,显然都在翘首以盼云堇的登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点心的甜意,混着晚风里的桂花香,格外宜人。
“好热闹啊…”夏玲趴在空的背上,双臂轻轻环着他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的肩窝,从人群上方往下看,眼底映着满阁的灯火与人影,忍不住轻声感慨。她刚大病初愈,还不宜久站,空便索性背着她进来,省得她挤在人群里费力。
“可不是嘛!”派蒙在一旁扑扇着小翅膀,脑袋转来转去地打量着四周,听见夏玲的话,立刻用力点头附和,“云先生的名气可大了,璃月好多人都特意赶来看她的表演呢,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
片刻后,宾客们陆续落座。夏玲被空轻轻放在椅子上,身旁就是摆着精致茶点的小桌。派蒙一眼就盯上了盘子里的杏仁豆腐和莲花酥,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发现了宝藏的小仓鼠,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拿起一块就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吃得不亦乐乎。
夏玲的目光却落在了众人面前那杯泛着琥珀色光泽的花茶上,杯口飘着淡淡的热气,隐约能闻到清雅的花香。她喉结轻轻动了动,心里有些眼馋——病了这些日子,嘴里总是苦苦的,白先生说她只能喝温白开,连半点带滋味的饮品都不许碰。
她不由得想起白先生临走时那严肃的叮嘱:“你如今虽能下床活动,但身子骨还虚着,动作幅度稍大些就容易牵扯伤口,切记不可妄动。饮食上更要注意,辛辣刺激的不能碰,甜腻寒凉的也得忌口,尤其不能动用元素力,否则耽误了恢复……下次开的药,可要比现在苦上三倍。”
一想到那比黄连还苦的药汤,夏玲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轻轻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那苦得发麻的记忆从脑子里甩出去。
“好可怕……”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说什么好可怕?”空就坐在她身旁,两人挨得极近,自然听清了她这声低语,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几分关切。
夏玲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小声抱怨:“我说……白先生开的药好可怕啊……苦得要命,昨天吃了块桂花糕,本想压一压苦味,结果连桂花糕的甜香都盖不过那药味,现在想起来嘴里还发苦呢。”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朝着台上的方向喊了一嗓子:“云先生!云先生登台了!”
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阁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前方的戏台。
台上,云堇身着一袭绣着繁复纹样的戏服,凤冠霞帔,身姿挺拔如松。她先是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宾客,随即朱唇轻启,清亮婉转的唱腔便如泉水般流淌而出:
“可叹——,
秋鸿折单复难双~
痴人痴怨恨迷狂
只因那邪牲祭伏定祸殃
若非巾帼拔剑人皆命丧
凡缘朦朦仙缘滔
天伦散去绛府邀
朱丝缚绝烂柯樵
雪泥鸿迹遥
鹤归不见昔华表
蛛丝枉结魂幡飘
因果红尘渺渺烟消”
她的声音时而低回婉转,似在诉说无尽怅惘;时而清亮激昂,又带着破局的铿锵,将《神女劈观》的故事唱得荡气回肠。台下众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绝妙的唱腔。
“《神女劈观》到这里本该接近尾声,”唱至此处,云堇稍作停顿,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台下,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但今日,我再添一笔,唱与诸位听——”
随即,她再度开腔,声调里满是昂扬的意气:
“曲高未必人不识
自有知音和清词
红缨猎猎剑流星
直指怒潮洗海清
彼时鹤归
茫茫天地无依靠
孤身离去
今日再会
新朋旧友坐满堂
共聚此时”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阁内静得仿佛能听见烛火跳跃的噼啪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短暂的寂静过后,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出来,宾客们纷纷起身,喝彩声、赞叹声此起彼伏,久久回荡在群玉阁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