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温度的冰冷,而是存在意义上的、绝对的“无”。
那根由纯粹否定构成的“触须”尚未真正触及,李火旺的思维、他的恐惧、甚至他体内疯狂滋生的锈蚀所带来的痛苦,都开始冻结、崩解、化为虚无。那不是死亡的感觉,死亡至少还残留着某种过程的痕迹,这是一种更彻底的、被从存在层面直接“擦除”的可怖预感!
他的视野开始变得灰白,声音远去,连那毁灭心脏的轰鸣和嗡鸣都淡化成背景噪音。唯一清晰的,只有那根缓慢点来、不容置疑的“否决之指”。
左臂的锈斑发出了最后一声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哀鸣,那不是对抗,而是被更高层级捕食者盯上的草食动物最后的绝望悲嘶。它疯狂脉动,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有更深的冰冷和瓦解。
秩序印记那点残渣早已彻底沉寂,面对这远超理解的清理程序,它连警告都无法再发出。
结束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因为体内另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像清除垃圾一样抹掉。
不甘?恐惧?愤怒?这些情绪都开始变得淡薄,被那绝对的“无”所浸染。
就在那根否决之指即将点中他额头的瞬间——
异变,再次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发生!
他卡身其下的那截冰冷的、刻着【勿触】字符的暗蓝色金属骨架,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心脏的搏动,而是其自身产生的、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高频的震颤!
随着这震颤,骨架表面那些极细微的星芒猛地亮起,流淌起来,瞬间构成了一个复杂无比、不断变化的微小几何图案!这图案散发出的气息,竟然与界面另一边那冰冷存在有着某种诡异的同源性,但却更加……古老?或者说,更加“基础”?
与此同时,李火旺左臂那哀鸣的锈斑,在那绝对否定的压力和这突然亮起的蓝色星芒双重刺激下,发生了谁也预料不到的变化!
它没有抵抗,也没有被即刻瓦解,而是……燃烧了起来!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火焰,而是一种概念的、极致的、最后的“存在证明”!
暗红色的锈蚀光芒猛地向内坍缩,然后轰然爆发!不再是脉动,而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将所有积累的能量和特性一次性燃尽的疯狂闪烁!
这股骤然爆发的、带着锈蚀一切特质的能量,并没有向外扩散,而是被那近在咫尺的、亮起星芒的蓝色骨架猛地吸了过去!
暗红与幽蓝,两种截然相反、互相冲突的能量,竟然在这诡异的骨架表面强行交汇、碰撞、湮灭!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那根否决之指的前方!
“嗤——!!!!!”
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两个世界规则相互摩擦抵消的尖锐嘶响,猛地爆发出来!
那根点来的否决之指,在触及这片骤然爆发的能量冲突区域的瞬间,微微一顿!
界面另一边那冰冷漠然的存在,似乎第一次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近乎不存在的……“迟疑”?
它的“视线”第一次真正聚焦在了那截暗蓝色的骨架,以及上面亮起的、与它同源却更加古老的微小图案上。
【…识别…底层架构…许可协议…】一个极其短暂、破碎的意念碎片掠过,冰冷中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确认”意味。
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顿和迟疑,救了李火旺的命!
那根否决之指并没有真正点中他,而是点在了那暗红与幽蓝能量疯狂冲突湮灭的点上!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爆炸在李火旺眼前炸开!
但他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所有的爆炸性能量,都被那蓝色骨架和否决之指相互抵消、吸收殆尽!
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却无比庞大的推力,以那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李火旺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推开,整个人从那个凹陷里被抛飞出去,再次落入那奔腾咆哮的暗红能量洪流之中!
但与之前那恐怖的吸力不同,这一次的推力带着一种奇特的“排斥”属性,不仅仅排斥他,更排斥着他周围那些狂暴的活性锈蚀能量!
一个短暂的、极不稳定的“安全气泡”以他为中心形成,将那些足以瞬间融化他的暗红洪流强行排开片刻!
而这股推力的方向,是向着这颗巨大心脏的某个“出口”而去!
他在洪流中翻滚,如同被投入了下水道湍流中的老鼠,身不由己地被冲向未知的出口。
在最后的意识被翻滚和冲击彻底淹没前,他透过那逐渐减弱的“安全气泡”,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界面另一边,那无法形容的冰冷存在,缓缓地“收回”了那根否决之指。它那由几何图形和概念流组成的形态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计算或检索。它的“目光”不再看向李火旺,而是再次投向了那颗巨大搏动的暗红心脏本身,投向了这锈蚀巢穴的更深处。
【…目标…修正…】 【…优先清理…源点…】 【…个体…标记…延迟处理…】
冰冷的意念如同最终审判,回荡在逐渐远去的感知中。
而那颗巨大的暗红心脏,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更具威胁的“注视”,发出了更加狂暴和愤怒的搏动与嗡鸣!整个熔炉内部的能量变得更加混乱和危险!
李火旺最后看到的,是那截暗蓝色的骨架在能量冲突的余波中迅速黯淡下去,表面的星芒图案碎裂消失,再次变回那冰冷死寂的样子,缓缓被周围蠕动的暗红活性锈蚀重新覆盖、吞噬……
然后,他就被巨大的能量洪流狠狠地冲进了一条狭窄的出口管道,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只有左臂原先锈斑的位置,传来一阵阵仿佛被彻底挖空后又填入绝对零度的冰块的、虚无的剧痛。那里不再发光,不再脉动,只剩下一个黯淡的、仿佛烧焦般的复杂疤痕,以及一种冰冷的、被某种远超想象的存在“标记”过的残留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