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团长！你这是暴殄天物啊！这样的天才，这样的宝贝疙瘩！你们钢刀团就是这么对待的？！应该当祖宗供起来连夜送进技术中心啊！”他急得直跺脚。
“就是！你们钢刀团要是不会用，不会培养，我们作战指挥中心技术部要了！”
赵明远上校眼中精光爆闪，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我现在就可以打调函！立刻把人调过来！”
“这……”戴立刚看向师长，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解释起。
他心里很清楚：林白私自连接军队核心局域网，哪怕是通过指导员的手机，这本身就是严重违纪，是大忌！
就算他发现了天大的漏洞，立了天大的功劳，这个程序上的错误也必须有个交代！
不经过调查就轻易放过，或者直接定性为功臣，在纪律严明的军队里是行不通的。
轻则口头警告，重则可能影响前途。
他下令“扣押”，表面是控制风险，实质是在风暴来临前，用最稳妥也最符合程序的方式保护林白，把他暂时隔离在安全地带，避免被狂热的技术部门和严格的军纪部门直接撕扯。
屈宝忠作为一师之长，宦海沉浮多年，戴立刚这点小心思他岂能看不透？
他心里明镜似的。
他狠狠地瞪了赵明远和技术少校一眼：“瞎嚷嚷什么？！调什么调！”
随即转向戴立刚，语气不容置疑：
“胡闹！对待人才是这么处理的吗？立刻！马上！把你团保卫科的人给我撤了！”
“是！师长！”戴立刚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师长发话，林白就安全了。
“放人之后，”屈宝忠大手一挥，接着下达命令，“派人，不，你亲自去！用我的车！把林白小同志毫发无损地、客客气气地接到师部来！
立刻！让他马上着手，给我把剩下的防火墙漏洞彻底修复好！这才是当务之急！”
屈宝忠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补充道：“至于你，戴立刚，对小同志方式方法简单粗暴，吓着人家怎么办？回头给我写份深刻的检讨！”
“是！保证完成任务！检讨一定深刻！”戴立刚挺胸应命。
检讨？
写十份都行！只要林白没事。
“这个林白，怎么这么耳熟啊？”屈宝忠敲了敲桌面上的笔记本问。
“报告师长，新兵林白就是入伍之前帮助兄弟单位破获白粉大案获得二等功勋章的清华大学双学位毕业生。”戴立刚立马汇报。
“哦哦，我想起来了！公安局的电话都打到军区的那个大明星啊！原来是他！”屈宝忠笑笑：“好小子，是个好样的，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是啊，师长，这个林白不仅能唱会跳还会发明创造，能写会画还会搞电脑。”戴立刚把所有收集到林白的信息一并汇报，希望师长能够对林白有个好印象。
“竟然还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可得看好了。”师长开玩笑的指了指旁边的局域网技术指挥部的人：“他们可是对林白势在必得啊！”
“是！师长！”
一旁的郭玉杰见师长下了放人的命令，心中一宽，刚抬起脚再汇报炊事班的事，就被戴立刚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
郭玉杰一愣，不解地看向团长。
戴立刚给了他一个极其严厉、带着“闭嘴别多事”意味的眼神。
两人转身，迅速而无声地退出了气氛依旧围着手机讨论技术热烈的师长办公室。
门刚一关上，走在走廊里，郭玉杰就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团长！关于郭凡克扣侵占、虐待狗班长的事……我还没向师长详细汇报呢！”
话音刚落，戴立刚猛地转身，毫不客气地抬手就给郭玉杰脑门来了一个清脆响亮的“爆栗子”！
“哎哟！”郭玉杰捂着脑门，疼得龇牙咧嘴，更懵了，“怎么了团长？”
“还怎么了！郭玉杰！”戴立刚气得脸都有些发红，手指差点戳到他鼻子上，“说你傻，你脑子是真的一点都不带转弯的是不是？！榆木疙瘩！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郭玉杰被骂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委屈又茫然：“团长……我……我错哪儿了？我说的都是实情啊……”
戴立刚看着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你傻啊！你知不知道林白为什么要在汇报里特意强调他发现了安全漏洞，而且只解决了‘一部分’？！他只是为了炫技吗？嗯？”
郭玉杰茫然地摇摇头。
戴立刚用手指用力点了点郭玉杰的太阳穴：“你呀你！脑子长着是摆设吗？你这是在白白浪费人家林白给你铺好的路，为你的一片苦心！懂不懂？！”
“苦心？”郭玉杰更糊涂了，眉头拧成了疙瘩，“团长，您……您说明白点，我……我真不懂。”
“蠢！”戴立刚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决定把话彻底挑明，“我问你！林白最开始连接军区局域网，是为了什么？”
“为了……查郭凡的证据啊。”郭玉杰老老实实回答。
“对啊！查郭凡！解决你们连内部的狗屁倒灶事！”戴立刚盯着他，
“那他为什么会‘顺手’去看后台防火墙？甚至还冒着巨大风险去修复漏洞？你觉得一个新兵蛋子，吃饱了撑的，会无缘无故去碰那个禁区？他有几条命？！”
郭玉杰眨巴着眼睛，努力思考：“为……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郭玉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戴立刚的火气又上来了，压着嗓子低吼，“为了你啊！还有方圆那个指导员！他是为了保你们俩！”
郭玉杰彻底愣住了：“为了……保我们？”
“废话！”戴立刚恨声道，“你想想！如果林白连接军区局域网，只是为了查郭凡那点破事！就算他查到了铁证！这事捅到师部，会是什么结果？”
郭玉杰脸色一白：“私自违规接入核心网络……我和方圆作为主管干部，严重失职失察……我们会……会被上报军区，严厉处分……甚至……降职………”
“对！”戴立刚语气森然，“你们的前途，很可能就因为郭凡这颗老鼠屎，给彻底毁了！至少也要扒层皮！”
郭玉杰低下头，眉头紧锁，他知道团长说的是事实，心里一阵后怕和沉重。
“但是！”戴立刚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林白在操作过程中，‘意外’发现了连军区技术大拿们都束手无策的核心安全漏洞！而且他还进行了紧急修复和上报！这性质就完全变了！懂吗？”
郭玉杰猛地抬头，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
“这就不再仅仅是一个连队内部管理混乱导致的违规事件！”
戴立刚一字一句地剖析，“这上升到了关乎整个军区网络安全、甚至军事机密的重大事件！
林白的行为，从一个‘违规者’，瞬间变成了发现重大隐患、及时止损、力挽狂澜的‘关键功臣’！”
他用力拍了下郭玉杰的肩膀，“他暴露自己的能力，整个军区的注意力，特别是师长和那些技术大佬的注意力，都会被‘军区核心网络漏洞被新兵天才发现并修复’这个重磅炸弹给牢牢吸住！
谁还会死揪着你们连里一个狗屁炊事员的烂事，和一个新兵不得已的操作细节不放？
就算要追究，在如此重大的立功表现面前，你和方圆的连带责任，也必然会被最大限度地淡化、从轻处理！
这叫‘功过相抵’，这叫‘将功折罪’！
林白这是在用他自己的‘险棋’和‘功劳’，替你们扛下了最重的板子！
转移了上级对你们工作失误的全部火力！保住了你们的军装和前程！懂了吗？！”
郭玉杰如遭雷击！
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林白操作时那张年轻却异常冷静的脸，闪过他坚持要上报漏洞的果决…………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巨大的、沉甸甸的用心良苦！
他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喉咙发紧。
如果不是团长此刻掰开了揉碎了给他点透，他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林白，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布下了这样一个以自身为饵、一石三鸟的惊险棋局！
“团……团长……”郭玉杰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真的……我……”
他心中充满了对林白无以言表的感激，也充满了对自己后知后觉的羞愧。
“哼！”戴立刚看他终于明白了，冷哼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一些，“现在知道了吧？林白这小子，不仅技术是天才，这心思……也深得很呐！不管他日后是不是个当兵王的好苗子，但就这孩子的人品来说无可挑剔！”
他再次重重拍了拍郭玉杰的肩膀，语重心长，“小郭啊，有这样的兵，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惜福，更要懂得把握！好好带他！别让他寒了心！”
“是！团长！您放心！我明白了！我一定……”郭玉杰挺直腰板，激动地表态。
“少跟我许诺！”戴立刚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和严肃：“至于你们新兵连内部狗班长的管理问题！”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看在你手下出了林白这个宝贝疙瘩，又恰逢军区网络安全事件的份上，这回我不深究你！
但你要给我立刻、马上、彻底地把狗班长的问题处理干净！
该抓抓，该判判，该清退清退！我们钢刀团的的锅，不能养这种蛆！”
他盯着郭玉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警告道：“如果再让我发现新兵连有类似事情，或者你再给我带出这种兵痞子！
郭玉杰，我会对你数罪并罚！让你和方圆，一起卷铺盖滚蛋！滚去后勤农场给我喂猪！喂一辈子猪！听清楚没有？！”
郭玉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啪”地一个立正，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是！团长！听清楚了！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敢再有下次！”
戴立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快步朝楼下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喂？保卫科吗？我是戴立刚！
立刻解除对林白同志的一切限制！对！马上！客气点！我亲自去接他！”
他步履生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和期待。
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那个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的新兵，终于要在猛虎师露出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