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怯生生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
“哥哥…警察局…” 开心不知何时被林姿牵着手,站在了楼梯口。
她穿着嫩黄色的小鸭子连体衣,大眼睛看看安心,又看看郑开叶,最后落在那堆积木上,小脸上写满了好奇和一点点向往。
虽然小手还紧紧抓着妈妈的手指,但身体已经不自觉地朝这边倾斜。
林姿蹲下来,温柔地对开心说:“开心也想和爸爸哥哥一起搭警察局吗?”
开心没说话,只是把小脸往妈妈怀里蹭了蹭,又偷偷瞄向积木堆,小手指了指一块黄色的方形积木。
郑开叶捕捉到了女儿这个小动作,他拿起那块黄色的积木,朝开心晃了晃,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开心,想要这块黄色的吗?我们可以用它来搭警察局的小窗户。”
开心的大眼睛亮了亮,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手中的积木,犹豫了几秒,终于,她松开了林姿的手指,像一只试探的小蜗牛,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积木垫挪了过来。林姿没有催促,只是微笑着跟在她身后。
安心看到妹妹过来,立刻兴奋地拿起一块小积木炫耀:“妹妹你看!爸爸帮我搭的!很稳!”
开心走到垫子边缘,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学着爸爸刚才的样子,也在垫子边缘蹲了下来,小手放在膝盖上,好奇地看着爸爸和哥哥忙碌。
郑开叶将那块黄色的积木轻轻放在她面前:“开心,帮爸爸拿好这块‘小窗户’,等哥哥的墙搭好了,我们就把它安上去,好不好?”
开心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块黄色的积木,紧紧攥在手心里,仿佛拿到了一个珍贵的宝物。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第一次对着郑开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郑开叶心头最后一丝阴霾。
林姿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
她悄悄地退后几步,拿起手机,无声地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阳光洒满的客厅中央,高大的父亲笨拙而认真地跪坐在彩色积木垫上,身旁是同样专注的儿子,垫子边缘蹲着小小的女儿,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黄色的“小窗户”,三个人,第一次共同“建造”着同一个世界——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小的“警察局”。
苏玉梅端着刚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住了,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化作了欣慰无比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轻轻把果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对刚放下报纸的郑安民使了个眼色。
郑安民的目光扫过那温馨的一幕,严肃的脸上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几分,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久久没有离开那片小小的“工地”。
小小的警察局在父子俩的合作下初具规模。
郑开叶负责搭建主体结构,确保稳固;安心则负责挑选颜色和装饰细节,想象力天马行空。
开心虽然只是安静地蹲在旁边,小手紧紧攥着那块黄色积木,但每当郑开叶需要某块特定颜色或形状的积木时,只要看向她,用眼神询问,她就会立刻用小手在散落的积木堆里扒拉,然后准确无误地拿起爸爸需要的那一块,递过去。
每一次成功的传递,她的小脸上都会闪过一次小小的得意和满足。
“爸爸,这里要放警车!”安心拿起他那辆心爱的红色塑料消防车(被他固执地当作警车),指着警察局门口的空地。
“好,警车停在这里。”郑开叶小心地在门口位置搭出一个小平台。
“妹妹,给!”安心拿起一块小小的圆柱体积木,递给开心,“这是警灯!你帮爸爸放在警车顶上!”
开心看看哥哥,又看看爸爸,郑开叶立刻鼓励地对她点点头。
开心伸出小手,接过那块小圆柱,学着爸爸刚才的样子,非常非常小心地、用两只小手捧着,慢慢地、慢慢地,将它放到了红色消防车的车顶上。
放稳了,她立刻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郑开叶和安心,小脸上充满了完成重大任务的紧张和期待。
“哇!开心放得好稳!真棒!”郑开叶立刻毫不吝啬地夸奖。
安心也拍着小手:“妹妹真厉害!”
开心的脸颊瞬间飞上了两朵红云,害羞地低下头,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属于三岁小女孩的、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
这是郑开叶回家后,第一次看到女儿对他露出的、如此清晰而快乐的笑容。那笑容像一道最纯净的暖流,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和心头的重压仿佛都被这笑容融化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带着无限珍视地,摸了摸开心柔软的发顶。
这一次,开心没有躲闪,反而像只被抚摸的小猫,微微眯了眯眼睛,甚至小脑袋还无意识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郑开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顺势将女儿小小的身体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开心犹豫了一下,没有抗拒,小小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了爸爸结实的手臂上,小手依旧紧紧抓着那块黄色积木。
安心看到妹妹靠在爸爸身边,也立刻凑了过来,小身体挤进了爸爸的另一侧臂弯里,指着警察局:“爸爸,还要搭高高的塔楼!警察叔叔要在上面看坏人!”
“好,搭高高的塔楼!”郑开叶张开双臂,将两个小小的、带着奶香气的身体同时拥入怀中,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无比踏实的温暖。阳光透过窗棂,将三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的安宁与幸福里。
林姿和苏玉梅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温暖的一幕,眼中都噙着感动的泪光。
郑安民放下茶杯,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那棵老石榴树光秃的枝桠,嘴角却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午饭的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餐桌上不再是沉闷的安静,而是充满了童言稚语和轻松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