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郑安民立刻叫来了cFo(首席财务官):“重新调整集团明年预算,‘羲晗’的投入,一分不能少,还要再加百分之二十!其他项目,能缓的缓,能砍的砍!另外,以我的名义,设立‘羲晗’专项突破奖,重奖有功之臣!”
“羲晗”实验室,地下三层,超净车间外。
实验室副主任,年仅四十岁却已头发花白的材料学专家林浩博士,正隔着观察窗,看着里面又一次失败的实验样品被机械臂取出,他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又失败了,第多少次了?他已经记不清,为了攻克固态电解质与电极材料的界面阻抗难题,他和他的团队已经尝试了上百种材料配方,数千种工艺参数组合,每一次满怀希望的尝试,换来的大多是冰冷的失败数据。
“林博,数据出来了…还是不行,循环不到50次,容量就衰减了百分之四十以上…”助手的声音带着沮丧和疲惫。
林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和一丝绝望:“把数据传给我,通知项目组,半小时后开会,分析失败原因。”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团队成员们,一个个眼带血丝,面容憔悴。长期的加班、高压、以及一次次失败的打击,让这支曾经满怀激情的队伍也变得有些沉默。
“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小声嘀咕,“国外有些团队已经开始转向硫化物体系了,我们要不要…”
“闭嘴!”林浩猛地打断他,声音有些嘶哑,“氧化物体系的路是我们选的,也是张院士认定的最有潜力的方向!遇到困难就想着换方向,那这十二年我们坚持的是什么?是朝三暮四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林浩环视着这些并肩作战的伙伴,看着他们眼中的迷茫和疲惫,他的心也像被针扎一样。
林浩缓和了语气:“我知道大家很累,很挫败,我也一样,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失败里学不到东西,把每一次失败的数据都掰开了、揉碎了分析,我不信找不到那条对的路!”
林浩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来,我们从头再过一遍,从材料晶体结构、界面离子迁移机理、再到我们的制备工艺每一个微米级的参数…”
这样的会议,他们已经开了无数次,常常争得面红耳赤,有时甚至不欢而散,但第二天,大家又会默默地回到实验室,继续尝试那个可能依旧会失败的新方案。
2023年,一个深夜。
实验室里只剩下林浩和两个核心骨干,他们刚刚根据一篇极其冷门的理论文献,调整了一种关键添加剂的掺杂比例和热处理曲线。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因为那篇文献的作者本身也承认只是理论计算,从未实验验证过。
“林博,真的要试吗?这个参数太极端了,万一…”助手有些犹豫。
“没有万一!”林浩眼中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按我说的做!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样品被小心翼翼地送入了高温烧结炉。等待结果的几个小时,格外漫长。林浩坐在实验室外的走廊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动。他想起自己刚博士毕业加入“羲晗”时的意气风发,想起妻子抱怨他总不回家,想起孩子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能研究出不用充电的电池呀”…十七年,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耗在了这里,值得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他的战场,他不能退。
炉温渐渐降低,当样品被取出,经过一系列紧张的初步测试后,负责检测的研究员突然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林博!快来看!界面阻抗…降了!降了很多!而且非常稳定!”
林浩猛地跳起来,冲过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曲线,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大幅提升,而是前所未有的降低和稳定!
“快!立刻做循环测试!快!”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初步的循环测试结果让人振奋!50次、100次、200次…容量保持率远远超出预期!
“成功了?我们…我们成功了?!”年轻的助手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不!还不能下结论!”林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次成功可能是偶然!重复!立刻重复实验!用同样的参数,再生产三组样品!同时,进行更全面的极端条件测试!”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羲晗”实验室的核心区域仿佛进入了战时状态,不眠不休地重复实验、验证数据,每一次重复成功,都让大家的信心增加一分,当第三组样品依然表现出同样优异的性能时,压抑了太久的狂喜终于爆发了!
实验室里响起了欢呼声、掌声、甚至有人激动地抱头痛哭!十七年啊!多少次的失败,多少人的青春,多少资金的投入,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林浩没有哭,他拿着那份厚厚的、记录着最终成功数据报告,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他一步步走到张皓院士的办公室门口,甚至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张院士正带着老花镜看文献,看到林浩的样子,愣了一下:“小林?怎么了?”
林浩将报告放在他的桌上,声音哽咽,只说出了两个字:“…通了。”
张院士猛地站起身,戴上老花镜,几乎是扑到报告前,一行行数据看下去,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曲线和图谱。
良久,他抬起头,老泪纵横,重重地拍着林浩的肩膀:“好!好!好!通了!终于通了!快!立刻向郑董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