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陈富强赶车回来,带了堂兄陈富明。
陈富明现在全家都在县城住,但平时陈家村谁不舒服都喜欢去找他看,不方便出门的,就请他回来。
别的大夫可不一定愿意上门,毕竟离县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车程,一来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吴氏迎出来:“明堂兄来了?”
“嗯,知礼现在可好点了?”
吴氏道:“后半晌烧的厉害,现在好些了,烧退了,刚才喝了点稀粥。”
陈富明就往知礼房间走,这孩子他看着他长大,又是陈家村孩子中最有出息的,想不到得了这病,回春堂里的老大夫都没办法。
陈富强跟了进去:“知礼,你明堂伯来了。”
陈知礼勉强爬起来:“明堂伯,知礼不能起来给你请安了。”
陈富明心一酸,他祖父跟富强的祖父是亲兄弟,两家还亲的很。
好好的一个孩子,一场病就成了这样?
“你还病着请什么安?我诊诊看。”
陈富明是越诊心越惊,这孩子脉相好奇怪,“知礼,现在可难受?”
陈知礼道:“明堂伯,下半夜浑身每个毛孔都痛,还恶心,有时候都透不过气来。”
陈富强两口子都心疼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富明道:“富强,知礼这病治了一个多月了,还是不见好,我跟老大夫怀疑是不是一种厉害的毒?
但我们医堂还没有哪个大夫真正善毒,县城里好像也没听说有,毒蛇咬的,轻些的服了药就好了,重的”
他没说下去了。
陈富强道:“明堂兄,可我家知礼从没有得罪人,不可能会有人给他下毒的。”
吴氏心都抖起来。
“出去说吧,让知礼歇着。”
几个人到了堂屋坐下。
袁盼儿把茶水放在桌上,正准备退下去。
“富强,我想你们还是带知礼去一趟府城,真的是毒就不能耽误了,毒这东西说发作就发作的。”
之前去回春堂,老大夫就说过此病有些像中毒,但又没有明显中毒的症状,如今堂兄又这样说,他的心都颤了起来。
“我就这一个儿子,砸锅卖铁都要救他的,但堂兄得陪我们一起去,路上没有你我害怕,好几日的行程。”
陈富明叹气:“行,我跟医堂请些天假。”
“叔,如果知礼哥是中了毒,我这里有上好的解毒丸。”
袁盼儿一边弱弱的说。
“富强,这孩子是谁?”
吴氏道:“不是实在没办法吗?老方丈让我们给知礼冲冲喜看看。”
陈富明不晓得说什么好。
疾病乱投医,就是这么个理。
“小姑娘,你哪里来的解毒丸?”
袁盼儿编了一个早已经想好的救人赠药故事,“老人家说这是最好的解毒丸,让我不要轻易用,说关键的时候能救人一命。
他给了我六丸,说毒轻一丸就够,厉害的一日一丸,五日就好,我不知道他这是中毒,也就没说。”
三个人都沉默了一小会。
陈富明道:“你把药拿来我看看。”
袁盼儿转身出门,这药丸含十二种药草,好一点的大夫能猜出七八种,八九种也有人能猜出,但其中有两三种任谁都猜不出来。
这是老大夫跟她说过的。
下次救这老人家,她想问问能不能教她医毒,学本事的话,嫁人也可以晚几年。
上辈子她跟王齐山对上眼就是七八年后。
罢了,还是算了。
一个姑娘家有门绣艺傍身也就够了,不能因为一点救命之恩就去为难人,让那老大夫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袁盼儿拿来小药瓶,直接递给了陈富明。
陈富明接过就打开了瓶,只见里面的确是一颗颗的丸药。
他拿了一丸仔细闻,连着说出四五种药材,后面的说不出来了。
“别说,里面还真有几种是解毒的药材,可我不懂毒,也不知道知礼是不是就一定中了毒,我不敢随便给他用,这样吧,富强,收拾收拾,你们现在就带知礼走。”
两口子都有些乱,忙答应一声。
“他娘,我去老二家跟他们两口子说一声,春燕跟盼儿就放家里,让她们婶子过来陪着住。”
吴氏想想还是说了:“知礼他爹,我想还是带着盼儿吧,说不定能帮我点。”
陈富强当然知道娘子的小心思,不过是考虑盼丫头来家里这些天,儿子好了不少,如果这药真是解药,那这丫头就是他家的福星了。
“行吧,你去收拾收拾,几个人的衣服都带了。”
不一会,陈富才两口子匆匆过来。
跟明堂兄打过招呼。
郝氏道:“我们还真不知道知礼昨日又犯了病,去府城也好,嫂嫂,这点点银子给你们路上用。”
这是一个二两的碎银。
他家日子不怎么好过,两个儿子还在读私学,能拿出二两算相当不错了。
吴氏自然知道这些,怎么也不愿意接。
郝氏硬是塞给她:“拿着吧,不过是途中用,也起不了大用。
你们安心去府城,家里放心,我让春燕去我家住,让知文她爹晚上过来看家,怎么,把盼儿也带着?”
吴氏小声跟她说了解毒丸的事,又说了自己的小心思。
郝氏深以为然。
“带着吧,他们三个男人一个房间,你反正要单独住,带着不费钱,说不定真有用,依我说,那汪家丫头就是个霉星,要不然知礼也不会发作。”
“可不是嘛 ,不说了,我去收拾东西,抢着赶路。”
盼儿听说带她去府城,心里也是高兴的,上辈子至死没有出过县城,最好的衣服只是一件绸衫,唯一的一对银镯子还给妹妹拿走了,活的真叫一个窝囊。
多傻的人才会这样啊。
两刻钟后,骡车就出了院子。
骡车上垫了厚厚的垫子,陈知礼躺在垫子上,上面又被他娘盖了一床薄被,五月初早晚还是有些凉的。
盼儿跟吴氏坐在一侧车凳上,因为车厢大半都被陈知礼占了,她们坐的这侧前面,还堆了些出门用的东西,换洗衣服,还有一个大背篓,背篓里装了些大米、碗筷什么的,婆婆说中午不可能去饭馆,知礼又不能只啃馒头,得熬些稀粥。
铁锅跟炉子又占了一点地方,如此一来,盼儿跟吴氏两个人的脚只能紧紧的靠在一起。
这样就有些受罪了。
两个男人坐前面赶着车聊着天,这个天气倒是不难过。
吴氏看看闭眼歇着的儿子,又看看掀起车窗看外面的小丫头。
小丫头到家半个多月了,皮肤白了不少,小脸也长了些肉,眉眼生的极好,如果再养上几个月,再长开些,说不定还是个小美人胚子。
盼儿余光知道婆婆在看她,车厢就这么大,看她也正常。
如果她知道婆婆感叹的是她皮肤变好了,那还真是有些得意了,这段时间她日日用淘米水洗脸,再用一点点落下的鸡蛋清涂面,再加以按摩。
何况这阵子她很少出门做事,即使出去,也用头巾裹着,想不好都不行。
前世可不是这样,进门的第二日,她就抢着做事,做饭不好吃,她就上山下田,忙里忙外,吴氏让她多吃点,她担心吃多了人家嫌弃她,硬是不敢多吃,好的更是不敢伸筷子。
时间久了,陈家人也习以为常,随便她了。
结果就是仍然跟娘家一样黑黑瘦瘦的。
直到回了娘家,因为娘要她不停的绣东西赚钱,除了做饭,基本很少出门。
结果很快捂白了皮肤,水水灵灵的,跟王齐山遇上两次后就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