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礼看看走过来的小姑娘,这人他在汪先生家看过,应该是汪雪莲姨母家的女儿,家就在县城开着杂货铺。
“表姐,大姨母可在我家里,要是知道你跟这人还来往,怕是会生气。
我说你这人真是,读书人不是很要脸面吗?我表姐可是定了亲的人。”
袁盼儿上前一步道:“恶人先告状,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们找她说话的?你表姐定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知礼沉着脸:“盼儿,咱们走,没必要跟这种人说话。”
他一手拉起盼儿的手,匆匆往城门口走去,吃的事也忘记了。
“知礼哥, 知礼哥 。”
黄丽芝一把拉住她,表姐妹其实是同岁,只不过她比表姐小两个月。
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且都已经定了亲,对方还都在县学读书,八月份一起去府城参加院试。
这事如果被余家人知晓,大姨父的脸丢光不说,连带她的亲事都影响,毕竟两人的母亲是亲亲的姐妹。
“丽芝,我”汪雪莲深知自己这样不对,但就让他这样走了,怕是两人之间的裂缝更深了。
黄丽芝把她拉到巷子拐角处:“表姐,虽然你是表姐,咱俩不过差了两个月,我能懂的相信你也懂。
你一个定亲女,在大街上找男子说话,相信认识你们的人都会知道你们之间曾经有过情意。
这要是被余家人知晓,后果可能会很严重,首先余秀才还准备考举人,他虽然住镇上,就算是在县城,那也是一个有分量的人,这样的人最重名声,此事被人看见,那么等你的会是退亲。”
汪雪莲红着眼道:“退了更好,我巴不得退亲呢,那个人我本就不喜欢,说话处事眼里都没有女人,把自己看得比县太爷还高。”
“表姐慎言,读书人都清高,十个读书人里面九个都这样,我未婚夫不也是如此?”
“可我不喜欢,知礼哥哥就不这样,他最是重情重义。”
黄丽芝忍不住怼道:“他那么好你为什么在那时跑了?如果当时答应不就没什么事了。”
汪雪莲心里一阵疼,她已经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千万遍了,表妹何苦现在拿话涨她?
“我哪里知道他能好起来?我才十五岁,难道就愿意当上小寡妇?再说我爹娘也不会同意。
但他现在好了,我想挽回他也没什么不对,他爹娘都是喜欢过我的,大不了我多找几次,骂就让他骂。
刚刚那个丫头就是给他冲喜的,娘家简直都是烂泥一样的人,你看她干瘪瘪的哪里比得上我?”
黄丽芝在家是大姐,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不是怕影响自己的亲事,她都不想劝了。
“你想回头可跟你爹娘商量过?他们能同意?据我所知,姨父是一个特要面子的人,当初不干,现在再厚着脸皮巴上去,那让他以后如何做人?”
汪雪莲低下头,泪珠滚滚而下。
“丽芝,可如果不能跟他,我的心一辈子都会是空的,如此往后漫长的人生还有何意思?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心每日都在受煎熬,短时间还能承受,如果是一辈子,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黄丽芝叹气:“我不想说了,要我说你没必要有这种执念,没有人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何况你这样想,我看对方不见得?”
“不会的。”汪雪莲眉头紧锁,“他喜欢我,答应过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丫头不要我?最多补偿她几两银罢了。”
黄丽芝冷下脸:“表姐,我不会再劝你,不过有句话说在前面,如果你非得这样做,我爹娘可能会跟你们家断了往来。
你可想过,你如果这样做,定亲又毁亲,我娘跟你娘是亲亲的姐妹,别人会怎么想我,怎么想我弟弟妹妹?
毕竟陈家人没错,余家也没错,大难面前你们跑了,灾难过去又巴上去,这样置余家于何地?他家会吞下这口气?”
黄丽芝掉头就走,不再管她。
她爹自小教她的是做人一定要诚信,不然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你,你做任何事也都难成。
她刚才故意拿话为难人,就是想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一点,断了表姐回头的想法。
她娘倒是跟姨母一样有些小私心。
汪雪莲戴好面巾追了上去,此事慢慢来,不急一时,她跟娘到二姨母家已经两日,明日就准备回村里去,没必要因为此事让娘跟自己抬不起头来。
姨父是真的能当场下她们的脸。
陈知礼,冲喜不过是事急从权,算不得真,你竟然还带着这样的人上街,不怕丢自己的脸?
她的步子有些不稳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她怎么舍得放下?余逸飞如何能跟他相比较?
都怪娘亲,如果不是娘亲分析把她听,她如何会舍下他跑去镇上姐姐家?不去姐姐家,怎么会接连遇上余逸飞,以至于很快提亲定亲?
这边陈知礼出了城门口,才想起自己没带丫头去吃东西。
“盼儿,真的不好意思,走急了忘记带你去吃馄饨,要不我们”
“不必了,我本不饿,你若饿了就进去买两个包子垫垫肚子,算了,还是我去吧。”
盼儿不等他回答,转身小跑着进去,两人刚刚出来,跟守门的大哥说几句好话不会再要门费的。
陈知礼取了车,就在城门口等着。
再次见到人,他竟然莫名的很烦,一点也不想两人再有交集。
一个能在你危难时离开,这样的人无非是图他病好后的前程,说真情他是不信的。
如果这样的人还说是真情,那世上怕是根本无真情可言了。
他今日根本就不该停下来。
盼儿不会怀疑他们死灰复燃吧?
死灰复燃这个词用的实在不好,他们过去充其量也就是懵懵懂懂的情谊,两人连手都没拉过。
而他今日跟盼儿拉了小手,那手真的是又软又小。
陈知礼心里燥热起来。
不过一刻钟,盼儿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个小油纸包,四个肉包子刚好十文钱,五文两个,如果一个则三文了。
不过个头不小。
两人不声不响地吃完包子。
陈知礼用帕子擦擦手,心想她还是生气了,不然怎么会一句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