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礼他们是辰时正来迎亲的。
除了知文、知行,还有十几个堂兄弟,骡车开了三辆,驴车来了两辆。
全村也只有三辆骡车了。
顾四彦租的本就是客栈的院子,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高门大户接新娘子的种种闹喜,四周看热闹的人给过喜糖就让开了路,陈知礼很快进了堂屋。
顾四彦跟县太爷坐在高堂之上,顾二爷跟陆老大夫分作两边。
旁边还有一些黄县令带来的人。
陈知礼一一行了礼。
少年今日身着喜袍,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双眸似星,任谁都赞一声:好一个少年郎。
顾四彦笑容满面,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懊悔,他跟儿子商量还是不要惊动人,尽可能低调,现在看到接亲如此简单,心里有很是心疼盼儿。
可小门小户接亲就是这样,有些甚至一辆牛车就接了人回家。
顾苏合深知父亲的心思,忙让人赶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辆马车,马车上是盼儿的嫁妆。
“父亲,我待会就送盼儿去陈家村了。”
“好。”
“顾兄弟,我派两个衙差跟着你,有事尽管吩咐。”
“如此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刻钟后,陈知礼接了盼儿出来,两人拜别了顾老和县太爷,跟着顾苏合出了院子。
顾四彦苦笑:“黄县令,实在时间不够,亲事太简陋了。”
“老爷子,县城都这样,更不必说村里了,那个陈知礼一看就很不错,只要人好,其他都无所谓。”
和县小,顾家根本不稀罕在这里置业,租的只是客栈中最好的小院,即使最好,也不过五六间房。
他本想多带些人来,但老爷子不肯,只好带了几个来凑热闹。
“您后日非得走?要不多留几日?”他还想让老爷子给他诊诊呢,顾二的医术还是跟老爷子不能比。
“你明日一早过来,我给你诊诊脉,这会我请你们去酒楼喝酒。”
“老爷子,您就现在给我诊诊吧,说不定还要针灸,如此还能扎上两次。”黄县令满脸堆笑。
他四十还不到点,为什么这十几年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怀上身子?
其他几个人见此,不好留下来,忙站起身告辞。
顾四彦道:“如此我就不留各位了,这样,我明日还要在这里留一日,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我诊的,明日可来这里找我,算是我谢过各位今日的情谊了。”
在坐的几个人都喜出望外,他们今日不过每个人出手二十两银,家中亲人如果能得顾神医亲自诊脉,也是一大造化。
要知道顾老爷子一般都在江南,他们哪里有机会遇上?
“多谢,多谢,我等明日就上门打扰老太爷了。”
众人走后。
顾四彦看着黄县令道:“你中了毒,虽然不致命,但也不会再生育。”
黄县令大惊失色:“老太爷,怎么可能?我在和县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把你的手给我 。”
顾四彦只诊了一小会就放了手:“你这毒中了十几年了,量把握的很好,很可能是身边亲近之人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毒是闽南的落阳草,这种草有一点味,如果想不知不觉让人中毒,只能用干草磨成粉,一点点加入,到你这种程度,怕是要连续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我说很可能是身边的人作恶。”
顾四彦看他脸色陡变,深知他想起了什么。
他不急不躁道:“看在你跟苏合关系不错的份上,看你老爹跟我不错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说过我便忘记了。
盼儿的相公,今日的新郎官,今年二月份中了毒,九死一生,中的就是闽南有名的一种狼蝎毒,得亏运气好,得了百毒丹,不然现在坟头长草了。
知礼从没有害过人,一个书生,一个孩子,只知道读书,却被人害至此。”
黄县令脸色更苍白了,原来差一点又出了两条人命……
“你如果知晓是谁干的,立马得暗中处理这个人,不然迟早会给你酿成大祸,因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的。”
黄县令啪一声跪下来:“老太爷,我应该猜出是谁了,还求老太爷帮我除毒,傍晚我再带我那嫡子过来,您看看他是否”
“你起来,你这毒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只是中毒多年了,我又要赶路,不容易啊。”
黄县令作势又要下跪。
顾四彦不让:“你回去吧,我得抓紧给您配药,下午过来一趟我给你扎针,只是先回家处理事情吧,有些事迟则生变。
放心,这事我不会在外面说,你自己抓紧处理,千万不要给黄家惹祸,可怜我那徒弟夫婿遭的罪,哎。”
黄县令爬起来,忙掏出荷包里的银票:“多谢老太爷,我带的不多,这里还有三百两,您看如何补给他?不够我明日再送来。”
他今日本就送了六十两贺礼。
“罢了,这银子我就暂时让我徒弟收着吧,日后想办法用在陈家小子身上,回头你对陈家多照顾着点,老实说,那毒几乎让陈家倾家荡产。”
“老太爷,明日我再送二百两银来,您看以什么名目补给他们?还是您想办法吧。”
那个贱人是一刻不能留了。
包括那个贱种都是不能要了,否则迟早会出大祸的。
连累他一人倒也罢了,黄家族人多,如果……
那就不得了了。
顾四彦心里基本可以断定是黄府小妾或者庶子,不然黄县令也不会中毒这样深。
明日再拿二百两银也好,黄家不差钱,而这本就是他该拿的。
五百两银其中三百放盼儿手中,二百两不多不少刚好送给陈知礼,就说是黄县令给他的贺礼,多了就让人生疑了。
反正在盼儿手里,还是他手里都是一样,都是一家人。
黄县令匆匆离开。
顾四彦把桌上三百两银票收起来,这银票他收的心安理得,陈家人本就为这个毒花光了所有,人还九死一生,凭什么不要?
再说他老人家平时哪里是那么容易给人看诊的?
色字头上一把刀,此话还是没错的,不然他爹也不会定下祖训,男子三十无子才纳妾。
……
袁徐氏匆匆往家赶,刚才在村头听说陈村长给儿子重新补办一场喜席,还正儿八经的用牛车把盼儿从别的地方接来。
凭什么?
接也应该是从袁家接,袁家才是她的娘家,打破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