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彦与家人商议好后的次日就返回佳宜庄,并未在家久留。
太上皇得知顾家已应允并开始着手准备,心中既定,便也不再于庄上久居。
两人的身子调理这么久,已经舒服许多,庄子再舒服,也不能一直住着。
次日,他便带着太后起驾回宫,短时间不会过来了。
此事关乎军国大计,他需与当今圣上,他的儿子,好好商议一番,敲定后续与顾家接洽以及如何在军中推行此法的具体章程。
皇宫大内,御书房中,父子二人屏退左右,进行了一番深谈。
太上皇将顾家之事详尽道来,着重强调了此密法在救治重伤兵员上的潜在价值,以及顾家目前存在的成功率和条件限制等现实困难。
皇帝听罢,亦是神色凝重中带着几分振奋。
他深知边疆将士伤亡之苦,若此法真能推广,哪怕只能提升两成伤兵的存活率,于国于军,皆是莫大幸事。
父子二人最终议定,由兵部牵头,太医院协同,择日与顾家正式接洽,务必要将此利国利民之术稳妥地纳入军中体系。
与此同时,顾家宅邸内,顾苏沐与顾苏合两兄弟也并未闲着。
送走父亲后,他们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紧锣密鼓地整理、抄录医册。
既然决定了要献出部分密法,便需拿出诚意,也要确保所献内容的实用与准确。
兄弟二人秉烛夜书,挑选的都是与战场外伤救治最为相关的部分:如何清创、如何辨别坏死组织、几种相对稳妥的缝合技法、应对感染的数种验方(略去了紫灵草等极其珍稀药材的用法,替换为军中易得的替代药物)、以及术后护理调养的要点。
他们不仅抄录原文,还附上了详细的注解和图解,务求让即便是基础稍弱的军医也能看明白。
“大哥,你看此处,‘若创口深及脏腑,需以银探之,小心避开血脉……’是否再配一幅简图更为明晰?”顾苏合指着书稿上一处问道。
顾苏沐凑近看了看,点头道:“二弟思虑周全,配上图确实好。你来画图,我接着抄录下方。”
他顿了顿,笔尖蘸墨,语气带着一丝郑重,“此番献书,虽非顾家核心传承,却也是知礼好不容易所得。
盼只盼,兵部所派之人,是真正懂行、一心为公之辈,莫要辜负了这番心血,也莫要辜负了边疆将士的期盼。”
“大哥放心,父亲既将此事交托于你,届时你亲自与他们接洽,见机行事便是。
再说,这事是太上皇亲自要求的,他那样看重,后面怎么可能不关注?”顾苏合宽慰道,“我们已尽己所能,问心无愧。”
两日后,两部字迹工整、图文并茂的医册抄录完毕,一份留作底稿仔细收藏,另一份则用锦缎包好,只待兵部来人。
顾苏合忙完手头大事,想起两日前管事提过,临近佳宜庄不远处有个小庄子要出手,便抽空去寻陈富强兄弟二人。
陈富强和陈富才正在核对近期的账目,见顾苏合来了,忙笑着迎他进屋。
“顾二爷来了,快坐,大忙人上门,可是有什么事?”陈富强问道。
顾苏合笑着坐下,也不绕弯子:“是有件好事。前两日子我们家管事说,离佳宜庄大约十多里外,有个小庄子,主家因要迁居南方,急于出手。
田地不算多,七八十亩,连带上面的房舍、农具,开价两千两银子。
我听着觉得还不错,地段也好,离知礼的庄子不算远,彼此能有个照应。
想着富才兄弟不是一直想有个自己的产业吗?便过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陈富才一听,眼睛顿时亮了:“离佳宜庄才十多里?坐骡车怕是半个多时辰就够了!
七八十亩地,两千两……”他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这些年他们两口子省吃俭用,加上侄子每年给的一百两年薪,也存下了六七百两银子。
这次儿子知文中了进士办酒席,托知礼的福,县城来的人不少,收到的贺礼除去开销,净落了两千多两。
加起来,手头能动用的银子差不多有两千八百两!
若是两千两买了庄子,还能剩下八百两,再攒上几年,说不定真能在城里买个小院落安家!
他越想越激动,看向大哥陈富强。
陈富强也替他高兴,点头道:“听着是不错,在京城,这个价钱也还算公道。顾二爷看过的庄子,定然差不了。”
兄弟俩当即决定随顾苏合去看看庄子。
到了地方,只见庄子虽小,但田地平整,土质看着也不错,房舍也还算齐整,稍加修葺便可入住。
还有两户庄农,加起来七口人,这些人都在两千两内,做事的人暂时就够了。
开春人不够,到时候跟大哥借些,再请些人。
陈富才越看越满意,当即便与顾苏合和那主家敲定,直接去衙门过了契。
揣着新鲜出炉的地契回到陈家,兄弟俩都是满面红光,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这可是他们二房真正属于自己的产业了!
傍晚,陈知礼从衙门回来,陈富才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侄子:“知礼,二叔知道你是好的,处处想着我们。
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庄子,过几日,我跟你二婶就打算搬去庄子上住了。
你那庄子上能人多,有我们没我们都一样。我们也不能再要你每年一百两的年薪了,之前是你们都在江南,如今你爹也来了,我们再拿这些钱就有些不像话了。”
陈知礼一听,连忙劝阻:“二叔,二婶,你们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跟二婶帮我守庄子,一年一百两哪里多了?
再说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分得如此清楚?你们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新买的庄子不着急去住,或是租出去或是请人先照看着都行。
另外,我已经托了顾二叔,让他帮忙留意着,买个二进或者三进的宅子,送给你们,也算是我跟盼儿的一点心意。”
陈富才一听,立刻严肃起来,连连摆手:“不行!绝对不行!知礼,你的心意二叔二婶心领了,但这宅子我们绝不能收!
你若非得这样,那我们……那我们只能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了!”
他语气坚决,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