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句话已经是一种退让。
他的意思很清楚——只要你沈少秋能让洪兴保全面子，那交出陈浩南、山鸡他们几个人也不是不能考虑。
如果是其他警察，也许就顺势接下了这话。
但今天，他面对的是沈少秋，一个刚刚走马上任、正准备大展拳脚的重案组组长。
“蒋先生，我也是湾仔警署重案组的组长，我的面子也不只是我个人的面子，而是整个重案组的尊严！大佬b怎么把人送走的，就得怎么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除此之外，洪兴没有别的出路。”
沈少秋直视着蒋天生，语气不急不缓。
他的意思很明确——警队的威严不容挑战。
你的脸面你自己处理，别指望警方替你兜底。
这番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蒋天生脸上，也重重扇在洪兴社的脸上。
“沈sir，那就没得商量了？”
蒋天生脸色骤变，语气冰冷。
“蒋先生，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从你走进湾仔警署大门那一刻起，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在求你谈。”
沈少秋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讥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蒋天生的脸色快速变换，过了十几秒才抬起头，缓缓说道：“沈sir，我想见一见阿b。”
“蒋先生，你应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沈少秋听完，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吱嘎——”
审讯室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瞬间吸引了大佬b、陈耀和张律师三人的目光。
“蒋先生！”
“蒋先生！……”
三人一见来者是蒋天生，纷纷起身向他问好。
“阿耀，张律师，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阿b单独谈谈。”
经过几分钟的平复，蒋天生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小谷，你也出去吧，让蒋先生和邓志勇好好聊聊。”
陈耀与张律师离开审讯室后，站在门口的沈少秋也笑着对屋内的看守警员说道。
哐——
等所有人离开，厚重的审讯室门被关上后，蒋先生走到大佬b面前坐下，缓缓开口：“阿b，你加入洪兴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
大佬b虽不明其意，但还是立刻回答。
“二十一年，你从慈云山起步，由四九做起，一路做到红棍，接着当上了慈云山堂口的揸fit人，后来又接掌铜锣湾，不容易啊。”
蒋天生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
“全靠蒋先生提拔。”
大佬b赶紧谦逊回应，但听着蒋天生这番话，心里却越来越发虚。
“做了这么久的大哥，有没有想过改走正行，做正当生意？”
蒋天生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当然想过，蒋先生。
我们混的，吃的是青春饭，谁不想做点长远的事业，安稳过日子。”
大佬b说完后顿了顿，随即说道：“蒋先生，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你这样绕着讲，我心里有点不安。”
“阿b，我在元朗那边开了家公司，可以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每年赚的钱绝对不会比你在铜锣湾少。
只要你把陈浩南、山鸡他们几个交给警察，然后找个理由退下来，好好生活。”
蒋天生注视着大佬b，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话，大佬b脸色骤然一变，他怎么也没想到，蒋天生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愣了几秒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蒋先生，你是认真的吗？出卖兄弟，道上的人都会瞧不起我，而且，阿南他们出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
“所以我劝你退出江湖，转做正当行业，干几年，赚够钱就可以移民了。
陈浩南他们再狠，总不会追到国外去砍你吧？”
蒋天生语气淡然。
“蒋先生，我……”
大佬b内心根本不愿答应。
别人还好说，可陈浩南他是真当成亲儿子看待的。
无论是情分还是义气，他都不愿背叛这个年轻人。
“阿b，你在外头拼了二十多年，现在有房、有老婆、有一双儿女，已经足够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儿子女儿想想。
你在警局有案底，港岛大学、中文大学都不会收一个古惑仔的孩子，你只能送他们出国读书。
与其再搏命十几年，前途未卜，不如早作决定。”
见大佬b如此迟疑，蒋天生又劝了一句。
听到蒋天生的话后，大佬b更加犹豫不决。
“阿b，既然你讲义气重情分，那我也不会强求你。
陈浩南他们已经躲起来了，警察盯你是肯定的，东星也不会放过你。
不过你放心，社团会和你一起扛，至于能撑多久、能不能撑过去，那就看大家拼不拼命了。”
蒋天生语气平静地说道。
“蒋先生，你……”
大佬b抬起头，满脸震惊地看着蒋天生。
他很清楚，这位洪兴社龙头嘴上说得仗义，实则话里有话。
到时候洪兴能不能顶住还不知道，但他大佬b恐怕是首当其冲，扛不住的。
“阿b，你不在我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整个洪兴社将近两万兄弟，全压在我一个人肩上。
我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唉！”
说到这儿，蒋天生重重叹了口气，随后凝视着大佬b，缓缓开口：“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配合调查。”
“蒋先生，我答应你……配合调查。”
大佬b说话的速度很慢，仿佛说出这句话，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阿b，义气我们要讲，但做人，也得为自己多想想。”
看着大佬b神情落寞，蒋天生心中不忍，安慰了一句后，起身离开审讯室。
“吱呀——”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蒋天生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微笑的沈少秋。
这让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朝沈少秋微微点头，示意大佬b已经同意合作，随即与他擦肩而过，步伐急促地离开了。
“蒋先生，警民合作，感谢您的配合。”
沈少秋望着蒋天生的背影，笑着说道。
蒋天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走得更快，匆匆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沈少秋轻轻摇头笑了笑，随即走进审讯室，把一部手机丢在大佬b面前。
“啪”的一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大佬b，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沈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