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山御景”静室，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光污染让星空黯淡，却无法驱散张大山心头那来自南城柳巷胡同的阴湿寒意。
他没有开灯，径直在静室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进入修炼状态。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李建国仓皇的面容、老马凝重的提醒、王强查到的诡异交易记录，以及那片区域令人不适的气场。
“老潘，你怎么看？”他在心中默问。事关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他需要这位阅历丰富的共生者提供视角。
潘舜的神魂光华在灵台中微微流转，沉稳的声音响起：“事出反常必有妖。巧合过多，便非巧合。那李建国不似作伪，然其人所言，未必为全貌，亦可能为人所利用。南城凶宅，阴湿怨凝，确系险地，然更需警惕者，乃借刀杀人之计，或投石问路之局。”
“借刀杀人？投石问路？”张大山眼神一凛。
“不错。若有人知汝身份，借凶宅之名引汝前去，无论汝能否解决，彼皆可坐收渔利。若汝失手，彼可除一潜在对手；若汝成功，彼亦可窥汝手段根底。论坛抹黑与此事接连发生，绝非偶然。”潘舜分析得条理清晰，点出了张大山心中最大的隐忧。
“所以，这房子必须去，但不能按照对方的节奏去。”张大山得出结论，目光锐利，“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尤其是……房子内部的真实情况。”
直接亲身犯险是下策，动用石小山或老马去探查也可能打草惊蛇或将他们置于险地。那么……
他心念一动，拿出了那部屏幕带着裂纹的手机。指尖划过，点开了那个图标灰暗的App。
【地府合伙人：张大山】
【等级：Lv.3】
【功德点：1645】（1415+ 180 + 50）
【贡献点：未激活】（进度：15%）
【可用功能：任务系统、功德商城(Lv.2)、服务申请、阴兵阴将租借……】
他的目光落在了【阴兵阴将租借】选项上。之前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他临时召唤过蓝色的乙-拾贰，但那是特殊情况，且消耗不菲。如今，面对一个需要侦察而非强攻的局面，或许有更经济实惠的选择。
他点开租借列表，略过那些灰色（已激活，费用未明确）、绿色（200功德\/天，如丙拾柒）、蓝色（500功德\/天）甚至更高等级的选项，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基础、费用最低廉的灰色阴兵上。
【灰色巡游（基础侦察单位）】
简介：地府最低阶阴兵，灵智低下，仅能执行简单的巡逻、侦察、传递信息等指令。战斗力微弱，对强烈阳气、煞气抵抗能力差。
能力：基础潜行、阴气感知、信息反馈（模糊）。
租金： 50功德\/天。
备注：存在一定损耗风险，请谨慎选择投放环境。
50功德点一天，价格仅为绿色巡游的四分之一，蓝色巡游的十分之一。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但其“基础潜行”、“阴气感知”和“信息反馈”的能力，正好适用于对柳巷胡同17号进行初步的内部侦察。
“就用这个。”张大山做出了决定。花费50点功德，获取凶宅内部的第一手情报，避免己方人员风险，这笔买卖很划算。
他不再犹豫，选中了【灰色巡游】，数量1，租借时长设定为【12时辰】（即24小时）。确认支付50点功德后，App界面泛起一阵微弱的灰光，一道提示弹出：
【灰色巡游（编号：丁-玖叁）租借成功。请指定投放坐标或大致范围，该单位将自行前往并执行基础侦察指令。您可通过“服务申请”栏下的“阴兵联络”子项接收其反馈信息（信息可能存在延迟与模糊）。】
张大山调出手机地图，精准地将柳巷胡同17号的位置设定为投放坐标，并在指令栏输入：“潜入目标建筑，侦察内部阴气分布、异常能量源、以及是否存在除自然灵体外的其他可疑痕迹。优先保证自身隐蔽，避免交战。”
指令下达，App界面显示【单位已投放】。一道凡人不可见的淡淡灰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阴影中，向着南城方向疾驰而去。
做完这一切，张大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将地府的力量用于精细化的情报收集。
“以最小代价，探明虚实，此乃上策。”潘舜表示了认可，“然，此等低阶阴兵，所见所感未必周全，需谨慎解析其传回之信息。”
“我明白。”张大山点头。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张大山没有再去公司，而是留在了静室，一边日常修炼，巩固因为连日奔波和战斗而略有浮动的功德之力，一边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地府App的动静。
直到下午时分，手机才再次传来特有的阴冷震动。
他立刻点开【阴兵联络】子项，一条断断续续、由模糊意念和破碎图像组合而成的信息传递了过来：
【…目标…确认…阴湿…很重…怨念…核心…在…西北角…有水声…小女孩…哭声…断断续续…影像…破碎…白裙子…湿的…】
【…未发现…其他…活物…气息…】
【…但…有…残留…痕迹…非自然…灵体…像…符纸…燃烧…味道…很淡…在…门口…和…客厅…】
【…危险…感知…中等…对…低阶…单位…有…侵蚀…影响…建议…谨慎…】
【…能量…持续…消耗…将于…约…四个时辰后…消散\/回归…】
信息很零碎，但关键点都捕捉到了。
首先，确认了凶宅内部确实存在一个以“水”和“小女孩”为核心的怨灵，怨念深重，盘踞在西北角（通常对应厨房或卫生间的位置），其危险程度对灰色阴兵都有侵蚀性，证明绝非普通游魂。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发现——存在非自然灵体的残留痕迹，疑似符纸燃烧后的味道！ 这意味着，近期很可能有懂行的人进去过，并且动用了符箓！是之前试图解决问题失败的人？还是……布置陷阱的人？
张大山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灰色阴兵或许灵智低下，但其对阴气、能量痕迹的感知是基础本能，出错的概率极低。
幕后黑手的可能性，从怀疑上升到了几乎可以肯定。
他沉吟片刻，再次操作地府App，下达了新的指令给代号丁-玖叁的灰色巡游：“尝试在保证自身安全前提下，追踪残留符纸气味的源头，或寻找其离开的痕迹。重点侦察建筑外围，特别是近期有人类频繁活动迹象的区域。”
他要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指令传出后，张大山起身，走到了博古架前。看着那依旧沉寂的阴沉木黑葫芦，他伸出手，再次渡入一丝功德之力。那团核心灵光似乎又凝实了一分，对功德之力的汲取也顺畅了一丝，但距离苏醒，仍遥不可及。
“葫爷，看来咱们清闲不了多久了。”他低声自语，“等把你叫醒，估计又有硬仗要打。”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葫芦身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感知地温热了一瞬，随即恢复冰冷。
傍晚时分，石小山兴奋地打来电话。
“大哥！马师傅今天教了我一个新玩意儿，‘探阴针’！不是金属的，是用老桃木芯削的，沾了特制的药水，对阴气反应特别灵敏！比罗盘在某些时候更精准！”小家伙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马师傅说，等我能熟练用这探阴针找准‘气眼’，就教我下一步……”
“很好，认真学。”张大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石小山的成长是他乐于见到的，“最近可能有事要忙，你跟着马师傅，多学点实用的本事。”
“明白！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不拖后腿！”
挂了电话，张大山正思索着下一步计划，地府App再次传来信息。
是灰色巡游丁-玖叁的第二次回报，这次的信息更加模糊，且带着一种不稳定的波动，显然它的能量即将耗尽，并且可能受到了环境中阴气的侵蚀：
【…气味…痕迹…向外…延伸…至…胡同口…东侧…第三家…小卖部…附近…消散…】
【…该区域…有…微弱…法术…屏蔽…痕迹…难以…深入…】
【…能量…即将…耗尽…回归…】
【…警告…目标…怨灵…似乎…察觉到…侦察…活动…有…躁动…迹象…】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代表丁-玖叁的图标在App中黯淡下去，显示【租借单位已回归】。
胡同口东侧第三家小卖部？法术屏蔽痕迹？
张大山的目光彻底锐利起来。线索指向了凶宅外部，一个具体的、可能存在监控或联络点的位置！而且，对方显然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怨灵被侦察行为惊动而躁动，这或许是个麻烦，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幕后之人误判他即将采取行动的机会。
他走到窗边，看向南城的方向，夜幕下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亮某些人心中的阴暗。
“找到你的尾巴了。”张大山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既然对方摆下了棋局，还主动露出了破绽，那他这个“棋子”，也该动一动了。不过，怎么动，何时动，由他说了算。
下一步，就是要去会一会那个“小卖部”，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牛鬼，还是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