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蹲在地上，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熟悉的触感与陌生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叶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在他脑中翻涌的，却是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叶虎那句话。
“利用一些可利用的东西……”
紧接着，记忆里的画面突然开始疯狂地切换。
荒芜的土地上，野蛮部落的族人围着篝火起舞，而自己身披巨大的蝙蝠羽翼，手里握着用兽骨打磨的武器。
下一秒，茂密的森林里，自己又换上了高顶礼帽那类的衣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手上，一把长剑正在斩杀着触手一般的怪物。
转瞬间场景又变，大海之上，自己穿着黑色的服饰，头上戴着蓝色面罩，像一个劣化版的蝙蝠侠。
这些画面里的“自己”都有着相同的轮廓，可所处的时代、穿着的服饰却截然不同。
布鲁斯用力按着太阳穴，试图理清这混乱的记忆，可越用力，脑袋就越疼。
我……到底属于什么时代？
意识像被灌了铅般不断交缠，那些原本还能勉强分辨的记忆碎片，此刻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
时间线彻底崩塌，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却又荒诞得像场光怪陆离的梦。
毕竟，也只有梦才会那么的无序。
布鲁斯想睁眼，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太阳穴的胀痛越来越剧烈，耳边的风声、众人的呼喊声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女声毫无预兆地钻进脑海，清晰得仿佛有人贴在耳边说话。
“布鲁斯，听我说。”
“你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话音刚落，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天旋地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感觉有人在晃动你的身体。”
那晃动的触感很真实，像是有人正急切地想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可不知为什么，眼睛却死活睁不开，就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
直到脑海里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引导：“你睁开眼，你看到了谁？”
布鲁斯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面前站着的男子身着笔挺的深色西装，眉眼间的轮廓竟与之前偶遇的托马斯先生极为相似，只是没有岁月刻下的皱纹，显得格外年轻。
“父亲？”布鲁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对方的记忆，但下意识的，他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男子弯了弯嘴角，语气带着温和的关切：“看来布鲁斯你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不行……”布鲁斯在心里拼命呐喊。
他有预感，不能答应对方。
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操控，脑袋不受控制地轻轻点了点。
男子见状，伸手牵住他的手腕，而另一边，一个女人牵起了他另一只手腕。
布鲁斯的脚步跟着那对男女向前挪动，小巷两侧的墙壁斑驳，路灯的光线昏黄又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却照不透远处的阴影。
那种熟悉的战栗感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你们走在小巷子里，你看到了什么？”脑海里的女声再次响起。
布鲁斯愣了愣，僵硬地转头看向不远处。
昏黄的路灯，只照亮了不远处的一小片地面。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穿着破旧夹克的男人正慢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枪。
“抢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男子下意识将布鲁斯护在身后，将自己的钱包递了过去。
歹徒一把夺过他的钱包，却反身给了他一枪。
紧接着，歹徒又扯住身旁女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项链断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刺耳。
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条生命。
“你看到了什么？”脑海里的女声再次响起。
布鲁斯的指尖微微颤抖，视线死死钉在父母倒下的地方，没有回答脑海中女声的提问，只是任由沉默在小巷里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灯光下他的身影竟似有若无地拔高了几分，原本瘦小的身影开始变得健壮。
“你看到了什么？”那道声音第三次的发问。
“我看到了……一个歹徒。”他的声音开始从一个年轻人变得低沉，却依旧带着一丝压制不住的颤抖。
“他，拿走父亲钱包，拉断珍珠项链。”
“他杀了人，杀了我的父母。”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布鲁斯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脑海里的女声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引导：“你逐渐下沉，沉进了更深的地方，那里有一间书房。”
随着话音，布鲁斯只觉得周围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等他重新睁开眼，眼前已经不是那条染血的小巷。
古朴的木质书架摆满了书籍，中央立着一座和刚刚男子一模一样的雕像。
此时此刻，一只漆黑的蝙蝠正趴在雕像上。
那只蝙蝠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猛地展开翅膀，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布鲁斯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龇牙咧嘴的小东西身上，反而缓缓低头，落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别着一枚金属的标志，镶嵌在衣服的正中央。
标志的轮廓正是一只展翅的蝙蝠，边缘还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你看到了什么？”脑海中的女声再次响起，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
布鲁斯重新闭上眼，声音依旧平静：“我看到了一个红色长发，身穿白色秘书服装的心理医生坐在我的对面。她手里拿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好像在等我说些什么。”
布鲁斯缓缓睁开眼，原本摆着雕像的位置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深色木质桌子，对面还放着一把靠背椅.
白色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平整的黑色衬衫。
而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他刚才描述得丝毫不差的人。
红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指尖捏着一支银色钢笔，笔尖悬在翻开的笔记本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她此时正看着布鲁斯，那双翠绿的瞳孔猛地微微睁大，看上去多少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