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化开的暖流在经脉中徐徐运转,滋养着受损的肌体,抚平秘境中留下的暗伤。但许木的心神却无法完全沉入调息之中,屋外那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窥视目光,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提醒着他所处的险境。
尤其是最后那道冰冷深邃、远超筑基的神识扫过,更是在他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那绝非寻常觊觎筑基丹之辈所能拥有。
“树欲静而风不止……”许木心中暗叹。他只想觅地闭关,冲击筑基,奈何外界风波不肯止息。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药园外围那层薄弱的防护阵法,忽然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这波动并非来自外部那些窥视者试探性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浑厚、磅礴的韵律,仿佛与整个药园的灵气融为一体。
紧接着,一个略显佝偻,穿着朴素灰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许木小屋的门前。来人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隐现,宛如蕴藏着星辰生灭。
正是负责管理这片药园的孙长老!
孙长老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灵气的剧烈动荡,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视目光,却在刹那间如同被烈阳灼伤的冰雪,迅速消融、退散。连那道最为阴冷隐晦的气息,也迟疑了一下,最终不甘地隐去。
许木心头一震,立刻收敛心神,起身恭敬地打开房门,躬身行礼:“弟子许木,拜见孙长老。”
孙长老微微颔首,目光在许木身上扫过,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仿佛能洞穿一切:“嗯,秘境一行,收获不小。伤势未愈,麻烦倒先上门了。”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说话间,他看似随意地抬起枯瘦的手掌,对着药园外围的虚空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许木敏锐的神识却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海的力量悄然扩散开来,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药园及其周边区域。空气中那些令人不适的窥探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稳固的气息,仿佛这片小小的药园,暂时从纷扰的青云宗独立了出去,自成一方天地。
“多谢长老护持!”许木心中感激,再次深深一拜。他清楚,若非孙长老及时现身,以雷霆之势驱散宵小,他恐怕连片刻的安宁都无法拥有。
孙长老摆了摆手,踱步走进小屋,自顾自地在唯一的蒲团上坐下,目光再次落在许木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筑基丹是好东西,也是烫手山芋。”孙长老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外门这些小家伙,利令智昏,不足为虑。宗门规矩还在,明面上他们还不敢太过分。”
许木静静聆听,知道孙长老话中有话。
“不过,”孙长老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你这小子,似乎比一枚筑基丹……更引人注目。”
许木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到了那道冰冷的神识,以及自身伪灵根却在秘境中存活并夺得筑基丹的“异常”。
孙长老没有追问,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修仙界弱肉强食,便是同门之间,亦难免龌龊。你既身怀重宝,又……‘与众不同’,便要有承受风雨的觉悟。老夫坐镇这药园,自有规矩。在你离开药园,或正式筑基之前,此地可保你无恙。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告诫:“这也仅是暂阻大部分明面上的威胁而已。暗地里的手段,防不胜防。你,好自为之。”
“弟子明白。”许木沉声应道,“长老庇护之恩,弟子铭记于心。”
孙长老点了点头,似乎对许木的沉稳颇为满意。他沉吟片刻,又道:“冲击筑基,非同小可。尤其是对你而言……伪灵根之路,步步维艰。筑基丹虽能增加几率,却也并非万全。你,可曾想清楚了?”
“弟子心意已决。”许木目光坚定,“大道争锋,唯争一线。若连筑基一关都畏首畏尾,又何谈长生逍遥?”
“长生逍遥……”孙长老喃喃重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之色,随即收敛,“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抓紧时间恢复,调整状态。药园之内的灵植,若有需用,可酌情取用,莫要耽误了正事。”
说完,孙长老站起身,不再多言,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模糊,下一刻便已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屋之内,只剩下许木一人,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属于金丹真人的淡淡威压。
许木站在原地,回味着孙长老的每一句话。“与众不同”、“暗地里的手段”、“对你而言步步维艰”……这些话语,似乎都意有所指。孙长老显然知道些什么,但并未点明。
这种笼罩在迷雾中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孙长老的明确庇护,无疑给了他最急需的喘息之机。
他走到窗边,望向药园之外。夜色朦胧,山影憧憧。在孙长老布下的无形屏障之外,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多少算计在悄然酝酿。
“明面的威胁暂止……但暗中的杀机,只会更加凶险。”许木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灵力,以及丹田中那枚沉甸甸的筑基丹。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
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安宁期,尽快恢复到巅峰状态,然后……冲击筑基!
只有成功筑基,拥有更强的实力,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宗门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自保之力。
他不再犹豫,回到蒲团上坐下,将杂念尽数摒弃,全力运转熔火诀,吸收着药园内充沛的木火灵气,滋养肉身,凝练神识。
小屋之外,万籁俱寂,唯有灵植在月光下静静呼吸。药园仿佛暴风眼中唯一平静的点,但许木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必须在这暗流彻底爆发之前,拥有足以破浪前行的力量。
第10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