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还没完全赶跑空气里的微凉，“云泥”店门口已经忙开了。
秦韵、岁岁和小圆早早就到了，跟着艺术展主办方派来的工作人员，小心地把最后几件参展作品和演示工具搬上专用运输车。
每一件陶器都裹着厚厚的泡沫棉和硬纸板。
车子往展览地开，目的地是个临河古镇。
白墙黛瓦，石板路弯弯曲曲，流水顺着巷子淌，连空气里都带着股清爽的水汽。
主展厅设在个开阔的老院子里，青砖铺地，廊檐绕着院子转，看着就敞亮。
场子里已经来了不少手艺人，做竹编的、雕木头的、绣活儿的、制香的，各自忙着收拾展位，热闹又不嘈杂。
秦韵的展位位置挺好，挨着一扇透亮的月亮门，自然光往里面灌，观众停下来看也方便。
她带着岁岁、小圆拆包装，把一件件烧好的作品按之前想好的样子，轻手轻脚放在铺了深色绒布的展台上。
瓷器的釉色在月亮门透进来的光里，泛着温温的亮。
岁岁捧着件“春鹿”陶塑，小声问。
“店长，放这儿行不？”
秦韵往后退两步，盯着展台看了看。
“再往左挪一点，对，这样刚好”
“需要帮忙不？这位厉害的陶艺师小姐！”
秦韵回头，眼睛一下子亮了。
“静舒？你还真来了！”
钱静舒穿了身利落的工装连体裤，马尾扎得高高的，脸上笑盈盈的，手里还拎着几杯冰咖啡。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说好来帮你，就肯定来”
她挽住秦韵的胳膊，晃了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当免费劳动力，要不要？”
“当然要！”
秦韵笑着说，“就是怕累着你”
“小瞧人呢！我力气大得很！”
钱静舒说着，还真挽了挽袖子，露出细却有劲儿的胳膊，凑过去帮忙。
她性子开朗，手脚又快，一会儿帮着调展品角度，一会儿又跟小圆、岁岁一起装演示用的迷你陶轮，叽叽喳喳地聊天，没一会儿气氛就变得热热闹闹的。
正忙着，又有人走到展位前。
是林屿。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牛津纺衬衫，配卡其色休闲裤，看着清爽又正式。
作为主办方的协调人，他正挨个儿查展位，确认情况。
“秦店长，布置得还顺不顺利？有没有啥问题？”
他走到秦韵跟前，语气温和，目光扫过展台，眼里带着赞赏。
“作品摆出来比图片上还好看”
“谢谢，目前都挺顺利的”
秦韵笑着回话，“场地好，灯光也合适”
“顺利就好”
林屿点点头，目光无意间落在蹲在地上理电线的钱静舒身上，愣了下，随即笑了。
“静舒？你真来了？”
钱静舒抬头看见他，立刻笑开。
“那可不！我说到做到！”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这临时工合格不？”
林屿忍不住笑。
“合格，太合格了。有你在，效率都得翻一倍”
跟钱静舒简单聊了两句，他又看向秦韵，语气挺关切。
“演示区的电源够不够用？需要延长线或者转换头，随时跟我说”
“目前够的，谢谢林先生”
“那就好”
他轻声纠正，目光在秦韵忙得微红的脸颊上停了一瞬，才移开。
“那你们先忙，我去别的展位看看。有问题随时找我”
送走林屿，钱静舒凑到秦韵身边，眨着眼睛压低声音笑。
“我怎么觉得林屿对你真有点不一样”
秦韵轻轻拍了她一下。
“别瞎说，赶紧干活”
快到中午，布展差不多收尾了。
大部分展品都摆好了，就等明天开幕。
秦韵拿着软布，最后擦一遍展品上可能沾的浮尘。
廊檐另一头，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朝这边走。
钱希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却还是藏不住身上的气质。
目光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秦韵。
今天秦韵穿了件杏色薄衬衫，料子软软的，衬得肤色特别白，下身是浅色微喇牛仔裤，裤脚顺着脚踝轻轻散开。
头发松松挽成个丸子头，几缕碎发贴在颈侧，看着清爽又舒服。
可钱希的视线转了转，看到站在秦韵旁边、正笑着跟她说话的钱静舒，又看到刚从别的展位巡完、刚好走到这边停下的林屿，脸上的柔和淡了一分。
钱希的眸子沉了沉。
他脸上没露半点波澜，只是迈开长腿，稳稳穿过忙碌的场地，径直走向秦韵。
“忙完了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几人都愣了下。
秦韵抬头看见他，眼底立刻漫上欣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工作室有事吗？”
“刚忙完，过来看看”
钱希应着，这才像刚注意到旁边的人似的，看向钱静舒，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钱静舒？你也在这儿？”
“喂！钱希！你才看见我啊？”
钱静舒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目光在钱希和秦韵之间来回扫。
“我来帮秦韵布展的！你们俩这是……”
钱希没直接回答她，转头看向林屿，伸出手，语气客气却带着点疏离，是生意场上常见的礼节。
“林先生，又见面了。这次展览辛苦你们筹备了”
林屿也伸手跟他握了握，笑容依旧得体。
“钱先生，幸会。这是我们该做的”
两个男人握手握得又短又有力，目光碰到一起时，像有无声的火花闪了一下。
松开手，钱希的注意力立刻又落回秦韵身上，旁人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把秦韵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亲得很自然。
这一下，秦韵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旁边的钱静舒眼睛瞪得更大，嘴巴张成了“o”型。
钱希像没看见其他人的反应似的，继续看着秦韵。
“累不累？饿不饿？中午想吃点什么？”
钱静舒终于从震惊里缓过来，一把抓住秦韵的胳膊，声音都提高了。
“等等等等！秦韵！钱希？！你们俩什么时候好到能随便拨头发了？！快老实交代！”
她这么一喊，旁边的林屿目光动了动，看向钱希的眼神深了些。
秦韵被问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被点破的钱希半点不窘迫，反而微微勾了勾唇角，手臂还很自然地虚环在秦韵身后的腰边。
他看向一脸震惊的钱静舒，嘴角带着坦荡又有点得意的笑，语气大方得很。
“很奇怪吗？”
他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旁边神色微凝的林屿，最后落回秦韵泛红的侧脸，声音低沉又清晰。
“我在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