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推开公寓门，将沾染雪松气息的衣服脱下来放在沙发上。他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洗掉身上残留的伊戈尔的味道。
一个大男人，身上残留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味道，这算什么？学人精。
这些红痕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明显了，可从远处看还是能够注意到。数了一下，发现光是脖子上的就有四五个，这是想直接把自己咬死的节奏呢？
三天，他需要专注。
接下来的三天异常平静。没有突如其来的电话，甚至连一条骚扰短信都没有。伊戈尔像是人间蒸发一样，竟然还真的坚守了“三个月不打扰”的承诺。
沃尔夫在为三天后做准备，该调整的调整，该整理的整理。几乎都是在自己家里干的，没怎么去基地，或者就是打电话跟他们说。直到临近晚宴的时候，他才过去。
今天简单穿了一身白衬衫，再次戴上墨镜，脖子上的痕迹也已经淡下去了，就剩下一层淡淡的。
重新回到总部基地，马克西姆和克弗尼威尔两人早就在原地等候多时了。这两人都不用回家的吗？沃尔夫进去之后，马克西姆正坐在电脑边操作，克弗尼威尔则是站在一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看到沃尔夫过来，克弗尼威尔跟个炮弹一样就冲了过去，“哥，你终于来了。”
“时间要到了，我还能不过来吗。”
“L7-9，你调查得怎么样了？”站在一边的指挥人员，和沃尔夫同个时期加入总部的人，对着他问道。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对面的乔斯特有些不满地回怼，这家伙调查工作全都在家里，别人压根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偷懒。
沃尔夫感到无所谓，“我能查到的跟你们能查到的都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慈善晚宴的邀请函，就在这里。他邀请了与总部交好的其他公司，你们就代替这个身份潜入。”
马克西姆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耳麦，对着光观察，“这玩意儿能防水吗？别像上次那样，淋点雨就短路，害得我在下水道听了半天的电流杂音。”
“最新型号，理论上泡澡都没问题。”有个和乔斯特年纪差不多的人敲了敲中间那个最显眼的黑色装置，“但这个‘蜂巢’主机才是关键，它能同时干扰半径五百米所有非我方通讯信号，给我们创造12分钟的绝对窗口期。”
沃尔夫随手拿起一个伪装成袖扣的微型摄像头，在指间翻转把玩，“维昂纳多的影卫配备的是两字加密通讯，这个‘蜂巢’能搞定？”
“理论上——”
“我需要肯定回答。”沃尔夫打断他的话，袖扣精准地抛回原处。
另一头，乔斯特靠在武器架旁，看似在调试自己的装备，瞳孔却像锁定的狙击镜，有意无意地聚焦在沃尔夫身上。他看见沃尔夫拿起袖扣时手指的细微停顿，那不是犹豫，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仿佛每个动作都经过潜意识的风险评估。
可下一秒，沃尔夫的视线就和他对上了。乔斯特的动作一滞，“我只是再看看你要怎么折腾。”
沃尔夫终于转身，墨镜下的目光难以捉摸，“那你看吧。”他走向战术台，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过，调出晚宴厅的3d结构图，“维昂纳多习惯在晚宴进行到四十分钟左右去露台抽烟，每次停留不超过十分钟，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所以？”乔斯特抱臂，“你要在他抽烟时凑过去说‘借个火’，然后顺手扯断他脖子上的项链？”
“不。”沃尔夫的手指停在投影的通风管道系统上，“我要你在他进入露台前三分钟，把这个扔进主厅的中央空调进气口。”他抛给乔斯特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球。
“烟雾弹？”
“改良版。释放的是无色无味的神经麻痹气体，剂量刚好让会场里的人反应迟钝20秒，不会昏迷，但足够我动手。”沃尔夫又指向露台外的排水管，“你得手之后从这边撤离，我会在.....”
“凭什么听你的？”
乔斯特打断他，“不是说了，我负责制造混乱，搞这个干什么？”
难道这不算吗。
“因为维昂纳多是个左撇子，但他的项链扣环设计是给右撇子用的。他每次调整项链时都会有个0.5秒的迟疑，而站在他右侧的你，根本看不到这个破绽。”
房间内瞬间安静，连马克西姆都停止了敲击键盘。
乔斯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个细节在所有的情报简报里都没有提到。
“你怎么知道？”
“去年在摩纳哥的拍卖会上，我坐在他右边喝了两个小时的香槟。”沃尔夫低头将桌子上的‘蜂巢’拿了起来，“顺便说，他雪茄盒里藏着一把微型手枪，所以你制造混乱时最好别靠太近。”
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可说处理总比没说强。要是到时候被一枪打爆了头，沃尔夫也有责任的。
克弗尼威尔张大了嘴，马克西姆默默在情报补充栏里输入这条信息。
乔斯特盯着沃尔夫，第一次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和战术分析，在对方这种近乎恐怖的细节掌控力面前，显得像个孩子的把戏。
“.....具体时间。”乔斯特最终咬牙问道。
“晚宴开始后38分钟。”沃尔夫抬头，“还有三小时二十七分钟记住所有通风管道的布局。建议从西侧开始，那边的监控有个盲区，如果你爬得够快的话。”
将这个‘蜂巢’主机掂了掂，突然扔给乔斯特。
乔斯特下意识接住那个沉甸甸的‘蜂巢’，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回神。
“这玩意儿之前有人用过，差点把临时同伙的后背烤成七分熟。”他顿了顿，“好用归好用，不过这次，别真的把它拿砖头使。”
乔斯特的脸色青白交加，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正在崩裂。这个男人轻描淡写间就把他彻底看穿，连他刚才下意识评价主机能否当近战武器的念头都摸得一清二楚。
沃尔夫也没注意到这个异常，原本这种小细节他都不会那么刻意去观察，但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有点太过于迅速了。
“你——”
乔斯特刚开口，沃尔夫已经转身走向全息投影，手指精准地放大通风管道的三维模型。
“西侧盲区在第三个检修口后方，管道直径56厘米，足够你通过。但要注意，”沃尔夫的指尖划过一段复杂的管线交错处，“这里又三根高温蒸汽管道，表面温度常年维持在120度以上，爬过去的时候别像只壁虎一样贴太紧。当然，你也可以用你自己的解决方案，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种细节连建筑图纸上都不会标注。
乔斯特盯着那段被标注成红色的管道区域，从沃尔夫刚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对策了。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利用检修口快速潜入，甚至考虑过以管道壁作为支撑点。
“哥，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克弗尼威尔一脸崇拜地看着沃尔夫。
沃尔夫继续放大空调进气口的过滤网结构，“可能对这些结构比较....熟悉？”他轻敲投影，过滤网的型号和弱点被高亮显示，“进气口内侧有重量感应报警器，超过200克的东西掉进去会立刻触发。你手里那个小玩意儿，记得用这个。”
一个薄如蝉翼的磁性吸附盘滑过桌面，精准地停在乔斯特手边。
“把它贴在上面，延迟三秒启动。足够你离开。”沃尔夫侧头，“你有疑问或者不满的地方就直接说出来。要是不想去钻通风管道的话，那我也没辙。”
既然都这么说了，就算乔斯特有异议也来不及。于是，他回了两个字。
“没有。”
“那好。”沃尔夫转身离开，“三小时二十分后再见。”
沃尔夫带走了一对通讯器，还是熟悉的只戴一边。马克西姆和克弗尼威尔跟了出去，留下乔斯特和其他几个人在原地。乔斯特盯着沃尔夫离去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明明只需要一个人就足够了，还得再多出另外一个人来。沃尔夫来到总部大门，马克西姆和克弗尼威尔就在他身后。
“前辈，你现在打算去哪？”
“没打算去哪。”
克弗尼威尔一脸崇拜地看着沃尔夫，“哥，你有看到刚才那个红毛吃瘪的样子吗？让他上次来说我，傲娇成那样还不是得吃瘪！”
“没注意，他有这样吗？”
“行了，不管那个红毛小子了，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前辈的同事。”马克西姆看向沃尔夫，“对了，前辈。这么多细小的信息，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啊？”
“经历的日子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包括你。”沃尔夫摆了摆手，问道：“你上次的轿车呢？”
回过神来给出答复，“就在停车场呢。不过总部有配车，还比较豪华一点。前辈你还需要另外的车吗？”
如果有了的话，就不需要了。还以为要自己开车过去呢，没想到还有专车接送。在此之前，沃尔夫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让他去挑选一件礼服…..？至于这么隆重吗。
可想想也是。既然是被邀请方，穿着当然少不了体面。
…….
沃尔夫的手指划过总部送来的那一排衣架，最终停在一套毫无装饰的纯黑色礼服上。面料是哑光的，剪裁利落得像一把刀，除了必要的缝线外找不到多余的细节。随便挑件穿就行了，而且作为慈善晚宴，穿那么花容易惹别人注意。
低头一看，发现旁边有一个配套的鞋盒，里面躺着一双黑色高跟切尔西靴，鞋跟至少五厘米。
“哎？为什么要配这个……跳踢踏舞吗？”克弗尼威尔站在一边，情不自禁地说着。
“没有其他的鞋子吗？”
沃尔夫转头朝着站在门外的人问道。
“没有，L7-9先生。只有这一双。”
“工作穿这双鞋子不是会很麻烦的吗？”马克西姆也在一边询问。
“事实情况是这样的。后勤部说这是为了符合人设，因为我们代表的这个公司，他们的穿衣风格就是这样的。而且还需要戴假面面具，这是特色。为了不让人怀疑，我们只能找来这些。”
“而且那位就偏爱这个牌子的靴子。”
看来还蛮有时尚感。
随便穿吧，反正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
更衣室的门帘拉上又拉开。沃尔夫穿着这身衣服走了出来，顺便还把那双高跟靴给穿上了。由于之前没有穿过这个，走起路来真的没那么容易。
时尚爱好者穿起这种鞋子来痛苦是不外露的。
当沃尔夫再次走出来的时候，靠在墙边嘀嘀咕咕的克弗尼威尔，没了声音。
哑光黑礼服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着他的身形。领口敞开，但也只露出锁骨上方的一小片区域。恰恰是颈动脉与斜方肌交汇的三角区。那片皮肤的色泽比脸上更浅些，能清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随着脉搏微微起伏。
脚下的高跟靴让他不得不调整重心。
这样搭配起来，非但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还蛮不错。
马克西姆递过来一个银灰色的半脸面具，“前辈，还有这个需要戴。”
有一点像是蒙面派对，这个公司的穿衣风格还真特别。他们平常干活都是穿这样的高跟靴吗？脚底都不会磨出泡的。他接过马克西姆手里的半脸面具，距离慈善晚会开始就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得加快速度了。
不知道乔斯特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估计也是在换衣服。而且他还要去爬管道，如果两个人都需要穿高跟靴的话.......那个场面已经能想象到了。这得看他的应变能力和适应能力。
车库已经备好了车，一辆黑色豪车，里面还配备了红酒以及其他奢侈品。他戴上了那个面具，遮住了锋利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只留下紧抿的薄唇和下颚线，以及嘴角下的那道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