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那三个孩子也查不到吗？”
林婉怡不甘心地追问，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连牙齿都在轻轻打颤，尾音还透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总觉得孩子的出生、疫苗接种这些事，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不会像成年人的关系那样被藏得毫无破绽。
她甚至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神紧紧盯着助理，仿佛只要对方点头，就能驱散她心底的恐慌。
助理缓缓摇了摇头，幅度不大，却带着沉甸甸的无力感。
他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嘴角下拉着，连眼神都黯淡了几分，原本就紧绷的肩膀更垮了些：“没有，我们查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官方渠道，从上到下托了不少关系，都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傅总有子女。无论是市公安局户籍登记系统里的亲属关系页，还是各大三甲医院的出生证明存档、儿童疫苗接种电子记录，甚至是那些只接待顶层客户的私立高端月子中心、国际幼儿园的入学名单，我们都想方设法打听了，结果全都是‘无相关信息’。就像……就像这三个孩子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任何痕迹，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存在？
林婉怡猛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指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嵌进昂贵的真皮面料里，留下几道深深的白印。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月前的画面——当时她去傅氏集团送文件，恰好听到李秘书给傅凌川打电话，语气熟稔又带着点笑意说“傅总，您早点回来吧，崽崽们都等着您回家吃饭呢，清玥还特意给您留了块小蛋糕”。
那自然的口吻、毫无掩饰的亲昵，绝不可能是编造的！那些会撒娇、会等着爸爸回家的孩子，明明真实存在，怎么会没有任何记录？
唯一的解释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猛地劈开了他们最后的侥幸，让两人浑身一寒——这些信息，被一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彻底屏蔽和保护了起来。
从户籍登记到医疗档案，从公开的社会记录到私密的生活轨迹，每一个可能留下孩子痕迹的角落，都被严丝合缝地捂住了，连一丝缝隙都没给他们留。
他们这些名义上的“傅家长辈”、傅凌川的亲生父母，在傅凌川真正的家庭生活面前，竟像被蒙住了双眼的瞎子，什么都窥探不到，什么都触碰不了，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如同寒冬腊月里的潮水，带着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猛地涌上来，顺着脊椎往上爬，瞬间将傅明远和林婉怡彻底淹没。
傅明远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节泛出青白，又无力地松开，反复几次，眼底的怒火早已被震惊和茫然取代，只剩下深深的挫败——
他掌控傅氏集团几十年，从未有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林婉怡则靠在沙发背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像张没有血色的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的水晶吊灯，却什么都没看清。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后来接手傅氏集团、被他们视为“傅家继承人”的儿子，早已悄然走进了一个他们完全无法触及、无法理解，甚至连窥探都没资格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傅家的位置，他们这些“傅家长辈”，竟成了最无关紧要的外人。
“出去。”傅明远颓然地挥了挥手，动作迟缓，带着浓浓的疲惫。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粗粝又低沉，连抬眼看助理的力气都没有——此刻他满心都是翻涌的挫败和茫然，连发火的劲都泄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助理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躬了躬身，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是，傅董。”他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响，转身往门口走时，还特意放慢了速度，生怕脚步声惊扰到屋里的人。
关门时，他更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让门板与门框轻轻贴合，没有发出一点刺耳的声响，仿佛多停留一秒，都可能触怒这位此刻状态极差的董事长。
客厅里再次只剩下傅明远和林婉怡两人，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水晶吊灯的光芒依旧明亮，透过切割的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光，却照不进两人心底的阴霾，反而让周围的空气更显冰冷。
只有墙上欧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反复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显得格外刺耳，将这份死寂衬托得愈发沉重。
林婉怡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回了思绪，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急切的光芒填满。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动作太急太猛，差点被裙摆绊倒，踉跄着晃了两下才站稳，随后便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卧室——脚步慌乱，连拖鞋蹭过地板发出的“哒哒”声，都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虑。
进了卧室，她几乎是扑到衣帽间的储物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开始翻箱倒柜。
叠得整齐的丝巾被她胡乱扒到一边，放着首饰的锦盒也被随手挪开，散落的珍珠耳钉滚到抽屉角落，她也顾不上捡。
指尖划过一堆旧照片、老信件，终于在一个暗红色的、镶着珍珠扣的旧首饰盒底层，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是一把小小的、黄铜材质的钥匙，边缘已经有些锈蚀，表面蒙了层薄薄的灰尘，却还能看清钥匙柄上刻着的简单花纹。
这把钥匙，对应的是傅凌川高中时期卧室里，那个他从十六岁生日收到书桌后，就一直锁着的旧书桌抽屉。
那抽屉不大，就藏在书桌左侧最下面一层，傅凌川当年总是把它锁得紧紧的，连打扫房间时都不让佣人碰，只说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
以前她出于对儿子隐私的尊重，也或许是没太在意，从未想过要强行打开，甚至后来傅凌川搬去自己的公寓，这把被遗忘在旧物堆里的钥匙，也渐渐被她抛在了脑后。
但此刻，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在她心底疯狂叫嚣，驱使着她——那里，或许就藏着通往真相的碎片，藏着傅凌川和那个“沈小姐”的过往，藏着他们一直找不到的答案。
她紧紧攥着那把钥匙，指腹反复摩挲着锈蚀的边缘，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让她莫名生出一丝底气，仿佛握着的不是一把旧钥匙，而是最后一根能抓住真相的救命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脚步匆匆地走向那间如今已空置许久，却依旧被佣人每天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那是傅凌川的旧卧室，书桌还摆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留下一片温暖的光斑，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愈发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