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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朱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命妇们衣袂窸窣的声响和脂粉香风。

姜保宁,此刻像被抽掉了筋骨,整个人软绵绵地“摊”在了高背凤座之上。

“哎哟,我的好娘娘,这就受不住了?” 侍女情客像只灵巧的燕子,几步就轻盈地“飞”到了姜保宁身边。

姜保宁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慵懒的鼻音,算是回应。

她非但不恼,这深宫里,也只有情客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也只有情客的放肆能让她真正放松下来。

“那些夫人太太们,一个个嘴里抹了蜜似的,说的话能绕京城三圈不带重样,听得我脑仁儿都疼。”

情客一边利落地帮她拆解发髻,一边小声嘀咕抱怨,“也就娘娘您,还能端得住,笑得那般好看。”

姜保宁终于微微睁开眼,看着铜镜里情客专注又带着点心疼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不然呢?让她们看我打瞌睡?”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柔软,“还是你好,情客,在我跟前儿,我才是我。”

情客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镜子里映出她灿烂的笑容,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和坚定:“那是自然!我可是打小就跟着您的,您什么模样我没见过?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得一身泥的是您,现在端坐凤位母仪天下的也是您。横竖啊,”

她语气轻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我情客这辈子就赖定您了,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一辈子都陪着您,给您解闷儿,帮您挡那些虚头巴脑的!”

“一辈子……”

她利落地坐直身子,反手轻轻捏了捏情客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促狭又笃定的笑:“听见了?一辈子,可不许反悔。待会儿国宴,打起精神来,有场好戏要看。”

她站起身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下令:“情客夏荷,随本宫赴宴。谢燕徊,”

她目光精准地落在角落里那个存在感极低、身形却如标枪般挺直的年轻侍卫身上,“你也去。记住,按计划行事。”

谢燕徊微微垂首,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是。

紫宸殿外,华灯初上,宫乐隐隐。刚踏上通往大殿的玉阶,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传来:“太子妃殿下金安。”

姜保宁侧目,见是燕勉之。

“燕大人。”姜保宁颔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官方微笑,疏离而客气。

“殿下气色甚好,”燕勉之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了些,“听闻北狄、鞑靼、南疆,还有瀛洲的使节都到了,气氛似乎有些…微妙。殿下务必多加小心。”

姜保宁心中了然,面上微笑:“多谢燕大人挂心。国宴之上,自有陛下与太子殿下圣裁,”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他关切的脸,“燕大人也请入席吧,燕大人前途无量,不容无视。

燕勉之躬身:“太子妃请。

殿内,金碧辉煌,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李允贤与李承鄞尚未驾临,皇后因病缺席,她一踏入殿门,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北狄使团中,一位鹰钩鼻的使者目光如毒蛇般锁定了她,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

而鞑靼使团那边,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使节在看到姜保宁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一丝阴冷的笑意爬上嘴角,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用生硬的澧朝官话对同伴嗤笑道:“看,那就是姓姜的狗贼的妹妹!哼,天朝上国,不过如此,连个女人都抛头露面主持国宴了?”

他话音刚落,殿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一道挺拔如松、气势逼人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令鞑靼国军闻风丧胆的姜晏珩!他身着新制的紫金蟒袍,玉带缠腰,头戴金冠,剑眉星目,看向鞑靼使团的时候不禁让人肃立。

他径直走到姜保宁身侧站定,兄妹二人并肩而立——一个雍容华贵,凤仪天成;一个英武不凡,气冲霄汉。

无需言语,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便浑然一体,宛如并肩立于云端,让殿中原本喧嚣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方才还口出狂言的鞑靼使节,在对上姜晏珩那双深不见底、寒光凛冽的眸子时,心头竟不由自主地一悸,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姜晏珩低声对姜保宁道:“路上耽搁了,没来迟吧?”

“刚刚好,哥哥”姜保宁唇角微扬,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骄傲。

就在这时,内侍尖细的嗓音高唱:“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元贵妃娘娘、嘉婕妤娘娘驾到!”

李允贤携着沈清漪步入大殿,李承鄞紧随其后,身旁是那位容貌艳丽却带着异域风情的嘉婕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太子殿下万岁。

李允贤牵着沈清漪的手走上龙椅,看着台下臣服的子民,心底的骄傲升腾起来。

“今日乃国宴,亦是为庆贺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喜。诸国使节远道而来,共襄盛举,朕心甚慰。按旧例,诸国当献贺仪,以表邦交之谊,共贺太子、太子妃新婚之喜。”

李允贤话音落下,鸿胪寺官员立刻高声唱喏:“诸国使节,进献贺仪!”

首先上前的是南疆使团。正使是一位身着斑斓彩衣、头戴银饰的老者,他双手捧着一个造型奇特的乌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繁复的图腾,隐隐散发着草木清香。

他恭敬行礼:“南疆小国,敬贺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新婚大喜,鸾凤和鸣,福泽绵长!献上我南疆圣山所产同心蛊一对,此蛊同生共息,心意相通,象征殿下夫妇同心同德,情比金坚。”

匣子打开,里面是两枚流光溢彩、宛如活物的琥珀,各包裹着一只奇异的金色小虫。此物虽名带“蛊”,却无半分邪气,反而透着祥和与祝福之意,显然是南疆的至宝。

姜保宁与李承鄞对视一眼,均感新奇,微微颔首致意。

紧接着是北狄使团。那位鹰钩鼻的使者上前,他身后两名壮汉抬着一个覆盖着黑色绒布的沉重箱子。

使者行礼的姿态略显生硬,眼神深处依旧带着未散的阴鸷:“北狄,贺太子、太子妃大婚。献上极北雪原白狼王皮一张,此狼王凶猛无匹,象征太子殿下勇武盖世,亦祝太子妃殿下尊贵无匹。”

绒布掀开,一张巨大无比、毛色纯白如雪、毫无杂质的狼皮展现在众人面前,狼首狰狞,獠牙毕露,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与威严。

姜保宁神色淡然,李承鄞则嘴角微勾,带着一丝了然与傲然。

随后是瀛洲使团。藤原信介再次上前,姿态恭敬无比。

他身后侍从捧着一个造型典雅、工艺极其精湛的螺钿漆盒。“瀛洲小国,感沐天恩,再贺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新婚大喜,琴瑟和鸣,福寿安康!献上我国匠人精心所制蓬莱仙境螺钿漆盒一对,内盛我国平安时代传世诗集《万叶集》金泥手抄本一卷。

漆盒打开,金泥手抄的异国文字古朴优美,这份礼物显然极合姜保宁心意,她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李承鄞也点头表示赞许。

最后,轮到了鞑靼使团,阿勒坦说:“鞑靼部,恭贺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大婚…献上北地极品东珠一斛,雪参十支,骏马百匹,望殿下笑纳”

就在诸国使节献礼完毕,鸿胪寺官员准备宣布下一环节时,一个娇媚中带着异域风情的声音响起:

“陛下,太子殿下,” 却是坐在皇帝下首不远处的嘉婕妤款款起身。

她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用金丝楠木雕琢而成的精致小盒。

“臣妾虽已入宫侍奉陛下,然母族鞑靼亦为殿下新婚准备了贺仪。此物乃臣妾出嫁时,母后亲手所赐,名唤比翼双飞佩”

她莲步轻移,走到御座阶下“此佩本是一对,臣妾今日愿将其中一枚,献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愿太子太子妃如同此佩所寓,比翼连枝,永不分离。”

她说着,打开了小盒。盒中红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白玉佩,玉质温润无瑕,雕工极其精湛,镂空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相互依偎的比翼鸟。

姜保宁神色温柔如水,她缓缓站起身,李承鄞则是作揖。

“嘉娘娘有心了。这份心意,儿臣收下了。”

澧朝贵为礼仪之邦,嫡庶尊卑,长幼有序,即便是异族公主,身为储君储妃也需行礼。

“此玉佩雕工精美,寓意吉祥,足见鞑靼王后一片慈母之心。”

李承鄞适时地举起酒杯,朗声道:“诸国使节厚意,孤与太子妃感念于心。愿澧朝与诸国,永结盟好,共享太平!诸卿,共饮此杯!”

“共贺太子、太子妃新婚大喜!愿澧朝国祚永昌!” 殿中文武百官、诸国使节齐声应和,纷纷举杯。

丝竹再起,身着彩衣的舞姬翩跹而入,水袖翻飞,姿态曼妙。

宴席正式开始,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觥筹交错间,暗流涌动。

嘉婕妤借着举杯饮酒的间隙,眼波流转,与鞑靼使团中的那位“使节”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乡愁、隐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鞑靼使节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姜晏珩身上,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北狄使节则时不时阴沉地瞟向姜保宁,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瀛洲使团正使藤原信介则显得格外安静,垂目品茗,仿佛置身事外,唯有偶尔抬起的眼中掠过精光。

姜保宁端坐主位下首,仪态万方。她与身旁的太子李承鄞目光不经意地交汇,宽大的衣袖下,两人的手指悄然勾缠了一下,这份隐秘的亲昵,在肃杀紧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珍贵。

丝竹管弦之音稍歇,殿内气氛在表面的觥筹交错下暗流汹涌。

鞑靼使团中,那位为首的使节名唤阿勒坦,为间谍头目,他的目光在姜晏珩和姜保宁身上反复逡巡,最终,一个偶然的扫视,他看到了侍立在姜保宁身后阴影中的谢燕徊!

阿勒坦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脸!那张在北境风雪中,从后勤营帐里仓惶逃窜时惊鸿一瞥、却因那双过于沉静无畏的眼睛而深深烙在他记忆深处的脸!

虽然穿着澧朝侍卫服饰,气质内敛,但他绝不会认错!就是这个“小偷”!

就是他偷走了那几袋看似不起眼的粮草和粮食,彻底断送了王庭大军的补给线!

狂喜于找到了仇人,仇恨于他的“背叛”导致的大败,惊惧则源于此刻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煞神——姜晏珩!

姜晏珩在北境战场上的狠辣与用兵如神,早已成为鞑靼残兵败将的噩梦。

阿勒坦深知,此刻若直接发难指控谢燕徊,极可能触怒姜晏珩,后果不堪设想。

他攥紧了酒杯,指节发白,内心激烈地权衡着。

最终,对澧朝的愤恨和对完成任务的执念压过了对姜晏珩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迂回出击。

“砰!”阿勒坦重重放下金杯,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殿内微妙的平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起身,对着御座深深一躬,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看似恭敬实则僵硬的笑容:

“尊贵的澧朝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外臣阿勒坦,代表我鞑靼部,再次恭贺大澧国泰民安,陛下万寿无疆!”

李允贤微微颔首:“使节有心。”

阿勒坦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委屈”:“陛下明鉴!外臣此番奉王命入京朝贺,本是一片赤诚归顺之心。然…然前日我使团随从于西市采买所需,竟无端遭一伙暴民围攻滋扰,财物损失事小,更有多人受伤!此事虽已报京兆府,然至今未有明确交代。

“外臣惶恐,不知是否因我鞑靼战败,便可在天子脚下任人欺凌?若如此,这天朝上国,海纳百川之名,岂非…名不副实?”

他刻意将“战败”二字咬得极重,眼神却瞟向姜晏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试探。

殿内气氛陡然一凝。

西市闹事?这显然是个借口,但也确实是个可以用来做文章的由头。

李承鄞剑眉微蹙,率先开口:“阿勒坦使节此言差矣。西市之事,京兆尹已有奏报,乃因你使团随从强买强卖,言语侮辱我澧朝商贩在先,激起民愤在后。京兆府秉公执法,已将滋事双方尽数收押,查明真相后自会按律处置,何来任人欺凌、名不副实之说?我澧朝律法森严,对本国子民与外来使节一视同仁,绝不会因尔等是战败之国便有所偏袒,但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倚仗身份,在我京都肆意妄为!”

阿勒坦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

就在这时,姜保宁温婉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流过紧绷的琴弦,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阿勒坦使节,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西市冲突,双方各有过错,京兆府定会查明原委,公正处置。澧朝乃礼仪之邦,陛下更是仁德宽厚,既已接受鞑靼称臣纳贡,便视尔等为藩属臣民,断不会因过往干戈而刻意刁难。使节忧虑过甚了。

阿勒坦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教训的是!外臣…外臣失言了!”

他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更低,“我鞑靼败于定远侯和冠军大将军神威之下,心服口服!甘愿臣服大澧,永为藩篱!绝无二心!

紧接着,他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般的控诉:“然!败则败矣,我鞑靼勇士亦是血肉之躯!亦有父母妻儿!那数万冤魂,至今在北境风雪中哀嚎不散!陛下!殿下!我部并非不服王化,实是…实是此败,败得蹊跷!败得冤屈啊!”

他霍然转身,手臂带着刻骨的恨意,直指姜保宁身后的谢燕徊!这一次,目标明确,再无遮掩:“就是他!这个卑鄙无耻的窃贼!小人!谢燕徊!”

满殿目光瞬间聚焦!谢燕徊依旧面无表情,身姿挺拔如初。

阿勒坦声泪俱下:“数月前北境决战!正是此人!伪装成流民,潜入我王庭后勤重地,盗走了我军仅存的关键物资!致使我数万勇士在严寒中缺衣少食,伤病交加,军心彻底崩溃!才让大将军得以……得以……”

他故意顿住,仿佛不忍再说,捶胸顿足,“此獠行径,卑劣至极!非战之罪,实乃宵小作祟!他手上,沾满了我鞑靼勇士无辜的鲜血!是酿成此等惨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御座连连叩首,涕泪横流:“陛下!太子殿下!外臣斗胆!此等阴险歹毒、背主窃国之徒,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殿下的近身侍卫!堂而皇之立于这象征澧朝威仪的紫宸殿上!这…这置我鞑靼臣服之心于何地?置澧朝煌煌法度于何地?若此等罪人不惩,我鞑靼部众心寒齿冷,天下藩国又将如何看待大澧?!恳请陛下、殿下,严惩此贼,以正视听,以安臣属之心啊!”

殿内死寂一片。北狄使节露出看好戏的冷笑。南疆使节面面相觑。

瀛洲正使藤原信介则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嘉婕妤低垂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

李承鄞面罩寒霜,霍然起身,储君的威仪勃然而发:“大胆!紫宸殿上,岂容尔等信口雌黄,污蔑构陷!”

他的声音清越有力,压住了殿内的窃窃私语,“谢燕徊乃东宫亲卫,清白忠诚,岂是你一个战败之国的使节能妄加置喙的?证据何在?若无实据,便是欺君罔上,离间君臣!

“住口!”

“黄口小儿,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姜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我儿晏珩,澧朝儿郎,在北境浴血奋战,堂堂正正击溃尔等鞑靼主力,此乃煌煌战功,天下共鉴!尔等败军之将,不思己过,反将战败之责推诿于一个为求活命而挣扎的澧朝子民?简直无耻之尤!”

他向前一步,周身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鞑靼使团:“谢燕徊?他是我澧朝北境千千万万被尔等铁蹄蹂躏、家破人亡的百姓中的一个!你们掳掠他为奴,对澧朝边境子民百般折磨,他身上那些累累伤痕,便是你们鞑靼暴行的铁证!”

“他为活命,从豺狼口中夺食,何罪之有?!”

姜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那点粮草,本就是你们从我澧朝百姓口中夺去的!他拿回的,是澧朝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姜保宁开口,声音如美玉敲击:“阿勒坦使节,你口口声声说谢燕徊是窃贼,是罪魁祸首。本宫且问你,证据何在?仅凭你一面之词,便想定我东宫侍卫之罪?此乃澧朝紫宸殿,非你鞑靼王庭,岂容你空口白牙,肆意构陷?”

阿勒坦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带着狠厉:“我亲眼所见!此贼化成灰我也认得!”

“亲眼所见?”

姜保宁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洞察的弧度,“使节好记性。北境风雪弥天,战场混乱如沸粥,使节大人竟能在后勤重地,对一个偷了点吃的的流民容貌记忆犹新?更奇的是,使节大人当时是以何种身份亲眼见证?是使团成员巡视军营,还是……本就身在军中任职?

阿勒坦心头巨震,强辩道:“太子妃殿下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污蔑外臣!此人行窃,罪证确凿!我鞑靼勇士皆可为证!”

“罪证确凿?”

姜保宁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陡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份量:“谢燕徊,乃我澧朝北境良民!他的家园,他的亲人,离散于你们燃起的战火之中!他只为活命,在你们鞑靼人视为草芥的澧朝子民眼中,他做了什么?

“他是在豺狼环伺的绝境里,夺回了本可能被你们掠去、用以屠杀更多澧朝子民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若非他此举,”

姜保宁的目光转向兄长姜晏珩,带着全然的信任与骄傲,“我兄长姜晏珩,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又如何能在天时地利人和尽失于尔等之时,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一举荡平你鞑靼主力,还北境一个安宁?

李承鄞附和道:“谢燕徊非但无罪,反而于国有功!是千千万万被你们蹂躏的北境子民的缩影,他的行为,与我澧朝浴血奋战的将士殊途同归!”

“你鞑靼使团,战败归顺,不思反省己身穷兵黩武、祸害邻邦之罪,反将战败之责推诿于一个为求活命而反抗的平民身上?”

“更在我国宴之上,颠倒黑白,污蔑功臣为贼?妄图以悲情之态,挑拨藩属之心,质疑我澧朝法度公正?此等行径,岂止是可笑狂妄?简直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阿勒坦被她驳斥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浑身颤抖,指着谢燕徊,嘴唇哆嗦着:“你…你强词夺理!包庇…包庇罪人!他…他一个贱奴…”

“够了!”

御座之上,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帝李允贤,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霄雷霆,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和冰冷的怒意,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

李允贤缓缓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灯火下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跪在地的阿勒坦以及整个战战兢兢的鞑靼使团,目光如同万载寒冰:

“鞑靼使团,尔等今日之行径,朕,看得很清楚。”

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鞑靼人心上,“先是借西市小事,无端生非,试探朕之底线。太子与太子妃已据实驳斥,尔等非但不思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捏造事实,污蔑构陷朕之东宫侍卫,更是妄图离间朕与藩属之心!”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姜晏珩,那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激赏,随即又如同冰锥般刺向鞑靼人:“朕看,是朕的兵部尚书和定远侯,在北境…还是太过仁慈!没把你们彻底打服!没把你们那点侥幸的心思,彻底碾碎!”

李允贤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尔等给朕听好了!朕接受尔等称臣,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是给尔等一条生路!若再敢如此得寸进尺,心怀叵测,妄图在我澧朝兴风作浪……”

他向前微微倾身,帝王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大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便——再启战端!”

“朕,让太子亲征!还让朕的兵部尚书挂帅!”

“朕的澧错天军,不养闲人,更不惧豺狼!定要打到尔等心服口服!永绝后患!”

北狄使节脸上的冷笑僵住了,南疆使节噤若寒蝉。

鞑靼使团众人,包括阿勒坦在内,彻底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嘉婕妤更是浑身一颤,几乎晕厥过去。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唯有李允贤那余音,仿佛还在金梁玉柱间回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氛中,瀛洲正使藤原信介,这位一直沉默观察、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却从容地站起身,对着御座深深一揖,打破了沉寂。

他的澧朝官话带着独特的口音,却清晰流畅:

“皇帝陛下息怒。”藤原信介态度恭敬无比,“瀛洲小国,僻处海外,久慕大澧天朝上国文治武功,煌煌盛世,心向往之。我瀛洲使节不畏艰险,远渡重洋,望学习天朝典章制度、文化礼仪,受益匪浅,恩泽至今。”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真诚的仰慕与恳求:“今见澧朝陛下英明神武,太子殿下仁德睿智,太子妃殿下雍容慧敏,更有定远侯、兵部尚书等国之柱石,实乃千古未有之盛世气象!外臣藤原信介,谨代表我瀛洲国主与万民,恳请皇帝陛下恩准!允我瀛洲学子、僧侣、工匠,入澧学习圣贤之道、先进技艺、礼乐法度!使我瀛洲亦能沐大澧天恩,习圣人之教,共沐文明之光!此乃我瀛洲举国上下之夙愿,万望陛下俯允!”

藤原信介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将澧朝捧到了极高的位置。

李允贤脸上的冰霜稍霁,看着恭敬谦卑的藤原信介,又扫了一眼地上如烂泥般的鞑靼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和属于帝王的深沉算计。

他缓缓坐回龙椅,声音恢复了帝王的雍容:

“瀛洲使节一片诚心,朕心甚慰。遣澧之事,关乎两国文脉交流,朕准了。着礼部会同鸿胪寺,详议章程,妥善安排。”

“谢陛下隆恩!天朝圣德,泽被四海!”藤原信介激动地再次深深拜下。

就在这肃杀与敬畏交织、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姜保宁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

她的目光飞快地、不着痕迹地扫过侍立在侧后方的三人:

情客和夏荷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努力压下想翘起的嘴角,眼中闪烁着的崇拜光芒,悄悄挺直了腰板。

这细微的笑意和眼神交流,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被李承鄞捕捉到了。

太子殿下的心猛地一跳。

不对!

姜保宁,他的太子妃,聪慧绝伦,但素来对朝堂政事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如此复杂激烈的外交冲突、涉及军国大事的驳斥与震慑,她竟能在尘埃落定后,露出这般……带着点狡黠和如释重负的笑意?

还对身边的心腹也投去那样的眼神?

敏锐的政治直觉让李承鄞立刻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背后,恐怕有他不知道的筹谋。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打定主意:回东宫后,定要好好“审问”她一番。

姜保宁这才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李承鄞。

她心中了然,面上却故意带上一点小女儿家的傲娇,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不高,带着点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娇嗔:“李承鄞,你这般看着我作甚?可是我方才殿前失仪了?”

李承鄞被她这副“明知故问”的模样气笑了,也学着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亲昵:“你今日真是……临危不乱,辩才无碍,让孤刮目相看啊。”

姜保宁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派坦然,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身为太子妃,维护东宫清誉,斥退狂悖之徒,难道不是分内之事?殿下难道觉得臣妾做得不好?”

李承鄞被她噎了一下,看着她这副“我做得对快夸我”的娇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掩饰住眼底的深意:“好,好得很。宁宁辛苦了,回宫……孤再好好犒赏你。”

姜保宁脸颊微热,白了他一眼,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掩饰住心底的波澜。

在他们夫妻二人这暗流涌动、心照不宣的互动之外,殿中角落,却是另一番景象。

鞑靼使团残余的几人,缩在席位上,如同惊弓之鸟。

看着高坐上首、光芒万丈的姜保宁,看着坐在下首第二等座的姜晏珩,再想想被拖下去生死不明的阿勒坦和皇帝那句“再启战端”的宣言,他们眼中是刻骨的怨毒与恐惧交织。

副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无声嘶吼:“姜氏……此仇不共戴天!”

北狄使团那位鹰钩鼻的使者,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遍遍扫过姜保宁的脸庞。

这个女人,看似端庄温婉,实则深不可测!她今日在殿上的表现,那份沉稳、那份犀利、那份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这种女人太强势…

北狄使者默默将这张美丽却充满危险气息的脸,连同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深深烙印在心底。

此女,将来必是北狄的心腹大患!

而殿中另一侧,那些心思活络的朝臣勋贵们,心思早已不在歌舞上了。

李允贤那句“还让朕的兵部尚书挂帅”、“澧朝天军不养闲人”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吏部尚书王珣捋着胡须,低声对身旁的**户部尚书卢秉权道:“卢大人,你看姜尚书……陛下此言,圣眷之隆,前途不可限量啊!若能……咳咳,结为秦晋之好,岂非……”

卢秉权眼中也闪烁着精光,连连点头:“王大人所言不错!姜尚书少年英才,功勋卓着,又深得陛下信重,将来必是国之柱石。只是……听闻姜尚书眼光极高,至今未婚……”

不远处的冯建彬也在和工部尚书温景然低声交谈:“温大人,你与姜尚书同朝为官,又都年轻有为,可曾听闻姜尚书对婚事有何想法?我家砚秋……”

在这片关于姜晏珩婚事的低声议论和热切目光中,文官席位上,谢祈年端着一杯酒,姿态闲适风流。

他遥遥望向主位上的姜保宁,恰好姜保宁的目光也因殿内的嘈杂而无意扫过这边。

四目相对。

谢祈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倏地弯起,毫不避讳地对着姜保宁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只有彼此才懂的、带着赞赏和调侃的笑意。他甚至还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宁宁,厉害啊!

姜保宁看到他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生怕他做出更出格的举动,连忙收回目光,假装整理了一下衣袖,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个谢祈年,从小到大都这么没正形!不过……他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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