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偏殿，烛火通明，将李渊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下方，新招纳的几位奇人，数算大家李淳风（下文称李算师以作区分）、病刀客燕十三、苗女阿幼朵，以及袁天罡、李淳风（钦天监）、阎立德等人肃立。殿内气氛凝重，窗外偶有夜枭啼鸣，更添几分肃杀。
“百骑司的消息，诸位都已知晓。”李渊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天庭已然出手，派了暗子混入长安。招贤纳士，如今成了双刃剑。朕需要你们，尽快拿出能用的东西，武装朝廷，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波。”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袁天罡和李淳风（钦天监）：“二位卿家，以往符箓阵法皆需灵气驱动，如今此路已绝。然朕观李算师之符纹，似另辟蹊径，可能有所作为？”
袁天罡与李淳风对视一眼，皆面露难色。袁天罡上前一步，苦笑道：“陛下，李算师之符纹确实精妙高深，暗合星辰数理，然……然其根基依旧需要能量驱动。以往依靠天地灵气，如今灵气枯竭，如同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纵有万般妙法，亦是徒然。臣等近日尝试以自身微薄真气绘制，威力十不存一，且难以持久。”
李算师闻言，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甘，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理论建立在星力基础上，可如今星辰之力似乎也被那层无形的隔膜大幅削弱了。
李渊眉头紧锁，这确实是个死结。没有能量，一切超凡手段都是空谈。
就在这时，那一直安静站在角落、好奇打量着宫殿梁柱上蟠龙雕刻的苗女阿幼朵，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腔调：“皇帝陛下……没有外面的气……可以用……里面的气呀……”
“里面的气？”众人皆是一愣。
阿幼朵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地面，比划着：“就是……活物身上的气……大地深处的气……还有……陛下您身上的气……很亮……很暖和……像太阳一样……”
她词汇匮乏，描述得颠三倒四，但李渊却听懂了！袁天罡和李淳风也是眼中精光一闪！
活物身上的气血之气！大地深处的龙脉地气！还有……李渊身上那磅礴的龙气！
对啊！天地灵气枯竭，但并非所有能量都消失了！人体气血、大地龙脉、乃至帝王龙气，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能量源！只是以往修士鄙夷气血浑浊，难以引动地脉，更不敢觊觎龙气，故而忽略！
“阿幼朵，你的蛊虫，用的是何种能量？”李渊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阿幼朵抱着她的陶罐，小声道：“是……是阿幼朵自己的血……还有山林里毒虫瘴气的力量……它们吃下去……就能活……就能听话……”
以自身气血和精神，驾驭外界毒瘴之力！这是一种极其原始、粗糙，却在此刻显得弥足珍贵的能量运用方式！
李渊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朕明白了！天道弃我，我便取自人道！取自地道！甚至……取自朕之皇道！”
他看向袁天罡和李淳风，语气斩钉截铁：“改！给朕彻底改变思路！不要再想着引动天地灵气！研究如何利用气血之力、地脉之力、乃至……龙气！”
“符箓，不必再追求沟通天地，改为凝聚气血煞气，或引导地脉波动！”
“阵法，不再依托灵脉，改为以武者气血为基，以龙气为核心！”
“炼丹……”李渊目光转向一旁若有所思的阎立德，“阎卿，你格物院，可能研制出能激发人体气血潜能、或能吸收储存地脉龙气的新型‘丹散’？不必拘泥于草木金石，凡有用者，皆可入‘丹’！”
阎立德被这大胆的想法惊得目瞪口呆，随即陷入狂热的思索，猛地一拍大腿：“陛下圣明！为何不可？！若以气血为基，或可研制‘燃血散’，短时激发战力！若以地气为引，或可尝试炼制‘戊土丸’，缓慢吸收地脉之力强化体魄！只是……只是此等之法，恐多副作用，且无人试过……”
“没人试过，朕就来试！”李渊毫不犹豫，“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岂能因噎废食！”
他又看向病刀客燕十三：“燕卿，你的刀意，消耗的是何种力量？”
燕十三剧烈咳嗽了几声，沙哑道：“回陛下……是……是心神与气血……一击之后……心神俱疲……气血亏空……”
“若有无副作用的‘燃血散’补充气血，有稳固心神的‘安神丸’恢复精神，你可能缩短恢复时间，甚至……增加出刀次数？”李渊逼问。
燕十三那死寂的眼中，陡然迸发出一丝骇人的精光：“若……若真有此等奇药……或可……一试！”
“好！”李渊抚掌，“那便以此为目标！袁天罡，李淳风，你二人总领‘阵’、‘符’之革新！阎立德，你负责‘丹’、‘器’之探索！李算师辅佐袁李二人，以数算推演最优能量引导模型！阿幼朵，你将你所知驾驭虫豸、利用瘴气之法尽数道出，供阎卿参考！燕十三，你便是最好的试刀之人与试丹之人！”
一条全新的、迥异于传统仙道的、基于气血、地脉、龙气的“丹器阵”体系，就在李渊这充满魄力的决断下，仓促却坚定地开始了探索。
接下来的日子，皇城西北角被划为禁区，由程咬金亲自率兵把守。内部则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繁忙的试验场。
袁天罡和李淳风彻底抛开了过往的骄傲，与李算师埋首于浩如烟海的数算推演和符文重构中。他们以李算师的星辰数理为骨，试图将气血、地气的运行规律融入其中。失败是家常便饭，经常绘制到一半的符纸就无故自燃，或者布设的阵法非但无效，反而让主持的兵士头晕眼花。
但每一次失败，都积累着宝贵的经验。
阎立德的“丹散”研制则更加狂野和危险。他召集了太医署和农学苑的人，不再区分药材毒物，只关注其能否刺激气血、沟通地气。试验场上，经常能看到服下新药的死囚或志愿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的力大无穷，双目赤红地打砸东西，有的则瘫软在地，气息奄奄。阿幼朵提供的蛊术和毒瘴运用之法，虽然邪门，却提供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思路。
燕十三则成了最忙碌的试丹者和试器者。每一次新药出炉，他都是第一个尝试者，感受着药力对气血和心神的冲击，然后拖着病体，一次次挥出那惊世骇俗的一刀，记录下威力的变化和身体的负荷。工部匠作司根据他的反馈，尝试用能微弱传导气血之力的材料为他打造新刀，而非追求锋锐。
李渊本人更是数次亲临试验场，甚至不惜损耗自身龙气，注入到袁天罡等人构建的试验阵法中，亲身体验和引导那狂暴的能量流动。
过程艰辛无比，挫折远多于成功。
这一日，一场意外的爆炸震动了半个皇城。
阎立德灰头土脸地从一间冒烟的丹房里跑出来，胡子都被燎焦了半截，却兴奋得手舞足蹈：“陛下！成了！初步成了！虽然不稳定，但‘戊土丸’雏形成了！它……它真的能引动一丝地气入体！”
几乎同时，在阵法试验区，袁天罡和李淳风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面前，一个由八名精锐士卒气血为引、以特殊符文绘制的简易“气血困阵”终于成功运转，虽然光芒黯淡，范围仅限数尺，但确确实实形成了一道扭曲空气的无形壁垒！一名充当测试者的金吾卫用力撞去，竟被反弹了回来！
而燕十三，在服用了最新版本、副作用大减的“燃血散”后，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工部特制的、能测量冲击力的玄铁靶，再次挥刀！
嗤！
刀光一闪而逝！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瘫倒，虽然依旧喘息剧烈，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旁边的工匠急忙上前查看玄铁靶，倒吸一口凉气：“禀陛下！刀痕深三寸七分！比上次记录……提升近五成！”
虽然距离他全盛时期那劈开精铁盾牌的一刀尚有差距，但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意味着通过药物和新的修炼方式，他的战力可以更快恢复，甚至……更上层楼！
李渊看着眼前这一切，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起点，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是真正属于人族自己的力量！不依赖天，不依赖仙，只依赖自身的智慧、勇气和牺牲！
“赏！所有参与研试者，重赏！”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阵、丹、器之法，初步验证可行。接下来，要给朕尽快完善、简化、量产！”
他看向袁天罡：“简化气血阵法，要能让普通军士结阵即可施展，无需修士主持！”
看向阎立德：“优化丹方，降低副作用，尽可能实现大规模配制！”
看向工部大臣：“钻研能传导气血之力的材料，打造制式军械，哪怕只能增幅一丝，也要做！”
众人轰然应诺，虽然疲惫，却个个眼中燃烧着开创历史的火焰。
然而，李渊的兴奋很快被袁天罡低声的禀报打断。
“陛下，百骑司最新密报，那些混入城的天庭暗子，近日活动频繁，似乎在……窥探我们的试验场。而且，根据阿幼朵姑娘以蛊虫暗中感应，他们身上携带的某种器物，似乎对……对龙气异常敏感。”
李渊目光骤然一寒，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嗅到味道了？想来偷师？还是……想破坏？”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不必打草惊蛇。将计就计，放些‘好东西’给他们看。”
“陛下之意是？”
“弄几个看似成功，实则蕴含隐患，或者会误导他们的‘半成品’丹方、阵图，‘不小心’让他们偷去。”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残酷，“朕倒要看看，是他们天庭的底蕴厚，还是朕给他们准备的‘惊喜’更致命。”
袁天罡瞬间明了，这是要反向下套！他心中凛然，陛下此举，可谓兵行险着，却也毒辣无比！
“臣，遵旨！”
丹器阵初兴，虽稚嫩，却已显露出狰狞的獠牙。而一场围绕这新生力量的无形暗战，也已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