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宫偏殿。
与主殿的粗犷豪迈不同,偏殿的布置显得相对庄重和内敛。巨大的石墙上悬挂着描绘阿斯加德历史与传说的织锦,燃烧的火盆散发出松木的清香。奥丁端坐在一张雕饰着世界树图案的王座上,永恒之枪斜倚在手边。他的两侧,分别坐着雷神索尔、战神提尔等核心主神,气氛肃穆。洛基也赫然在列,坐在稍远些的位置,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捉摸不定的浅笑,目光偶尔扫过殿门,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殿门开启,魏征依旧手持那柄九龙旌节,身着仙唐御史大夫的紫色官袍,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他身后跟着两名手捧礼盒的随从。与昨日面对众神环伺相比,今日的魏征更加从容,他先是对奥丁微微躬身行礼,然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诸神,在洛基脸上略一停留,便坦然收回。
“仙唐使臣魏征,拜见众神之父奥丁陛下。”魏征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殿内回荡。
奥丁的独眼注视着魏征,缓缓开口,声音比昨日在大殿时少了几分威压,多了几分探究:“魏征使者,你昨日所言,关乎阿斯加德未来。你呈上的‘礼物’,我已看过。仙唐皇帝的心意,我亦感知。现在,告诉我,仙唐想要的‘合作’,具体是何模样?又如何能助阿斯加德应对那既定的命运?”他直接切入核心,不再绕弯子。
魏征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回应:“回神王,仙唐所求合作,基于互利与尊重。具体而言,可分三步走。”
“其一,止戈睦邻。仙唐希望与阿斯加德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明确双方势力范围边界。阿斯加德承认仙唐对目前已控制星域及西线战事成果的主权,仙唐亦尊重阿斯加德在九界之传统领域与利益。双方撤回对峙兵力,建立边境通报机制,避免误判。”
“其二,通商易货。开放有限的、受监管的贸易通道。仙唐可提供包括高效丹药、基础符文器具、部分民生技术在内的商品,换取阿斯加德特有的乌鲁金属、世界树分支材料、以及某些独有的神性生物材料。互通有无,互补短长。”
“其三,信息共享与有限度的技术合作。在共同感兴趣的领域,如对抗混沌侵蚀、研究宇宙法则、乃至…探索延缓或削弱某些特定命运轨迹的可能性方面,建立高级别对话机制,共享非核心情报,并可开展联合研究项目。”
魏征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奥丁:“至于如何助阿斯加德应对命运,仙唐不敢妄言能逆天改命。但我仙唐精研法则,对能量运行、因果牵连有独到见解。或可协助加固阿斯加德界域防御,研发针对宿敌(如霜巨人)弱点的新型武器或战术,甚至…尝试解析‘诸神黄昏’预言中关键节点蕴含的法则力量,寻找其薄弱环节。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双方深度互信与合作的基础之上。”
魏征的提议条理清晰,既展现了仙唐的实力与诚意,又给阿斯加德留下了足够的自主空间和尊严,没有咄咄逼人的要求,而是循序渐进的合作框架。
奥丁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王座扶手,显然在权衡。索尔听得有些迷糊,但觉得听起来似乎对阿斯加德没坏处。提尔则面露沉思,似乎在评估其中的军事价值。弗雷尔微微颔首,对通商带来的潜在益处表示兴趣。
就在这时,洛基那阴柔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说得真是动听啊,魏征使者。止戈?通商?共享?听起来阿斯加德仿佛占尽了便宜。但谁能保证,你们那些精巧的符文和丹药里,没有藏着什么控制心智或者瓦解神力的陷阱?谁又能保证,所谓的共享情报,不是想套取我阿斯加德的核心秘密?更何况…”他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奥丁,“与一个外来势力过从甚密,是否会提前触动某些…敏感的神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让我们的老邻居们误会什么呢?”
洛基的话充满了挑拨和暗示,试图将仙唐的善意描绘成阴谋,并暗示合作可能激化与霜巨人等其他势力的矛盾。
魏征面对洛基的刁难,并未动怒,反而淡然一笑:“洛基阁下多虑了。仙唐行事,光明磊落。所有交易物品,皆可接受检验。至于情报共享,自有其边界与规则,绝非无底线索求。仙唐之强大,在于自身之发展,而非觊觎他族之秘。至于外界误会…”魏征目光转向奥丁,语气转为坚定,“真正的强大,在于自身的判断与抉择,而非畏惧流言蜚语。仙唐选择与阿斯加德对话,正是看重众神之父的智慧与阿斯加德的荣耀。若因些许猜忌或潜在的风险便固步自封,岂非因噎废食,坐失良机?况且,应对共同的、更大的威胁,需要的是团结而非猜疑。”
魏征的回答不卑不亢,既驳斥了洛基的污蔑,又将抉择的球踢回给了奥丁,强调了他的智慧和责任。
奥丁的独眼深深地看着魏征,又瞥了一眼面带讥讽却眼神闪烁的洛基。他心中明了,洛基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但与仙唐合作带来的潜在收益,尤其是可能关乎阿斯加德存亡的“诸神黄昏”的一线变数, 超过了那些风险。仙唐使者的表现,从容、智慧、有礼有节,也增加了他的好感。
终于,奥丁做出了决定。他抬起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洛基,沉声道:“魏征使者,你的提议,阿斯加德接受了。”
殿内微微一静。洛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奥丁继续道:“我们可以就从你所说的第一步开始。具体边界划分、通商细则、信息共享范围,由索尔、提尔与弗雷尔,会同我方智者,与你的使团详细商议。至于更深层的合作…”奥丁的独眼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待初步互信建立之后,再议不迟。”
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魏征心中一定,面上依旧保持平静,再次躬身:“神王睿智!外臣代表仙唐皇帝陛下,感谢您的信任。仙唐必将以诚相待,共谋发展。”
他示意随从上前,打开礼盒,里面并非奇珍异宝,而是一些精美的仙唐瓷器、丝绸、典籍译本,以及一小箱品质上乘、有助于稳定心神、辅助修炼的“凝神丹”。“此乃吾皇陛下聊表心意之物,愿两族友谊,自此开端。”
奥丁点了点头,示意侍从收下。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然而,就在会谈看似顺利进行之时,一名英灵战士匆匆入内,在提尔耳边低语了几句。提尔脸色微变,起身向奥丁禀报:“父王,边境巡逻队传来急报,穆斯贝尔海姆(火焰国度)方向界域波动异常,有大量火焰巨人活动的迹象,似乎在向我方边界集结!”
消息一出,偏殿内顿时气氛一紧。索尔立刻握紧了妙尔尼尔,提尔面露凝重。洛基的眼中则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随即化为“担忧”:“看吧!我刚说什么来着?麻烦这么快就来了!是不是某些‘友好’的访问,刺激了我们敏感的邻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了魏征身上。
魏征心念电转,洛基的嫌疑最大,但这当口辩解无用。他迎着奥丁审视的目光,坦然道:“仙唐使团此行,只为和平与友谊而来,绝无他意。火焰巨人异动,原因未知。但若阿斯加德需要,仙唐愿意提供必要的边境监测情报支持,以证清白,并共同应对可能发生的挑衅。”
奥丁看着镇定自若的魏征,又看了看眼神闪烁的洛基,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冷意。他缓缓道:“阿斯加德的边境,自有阿斯加德的勇士守卫。使者不必过虑。今日会谈到此为止,具体细节,明日再议。索尔,加强边境警戒,但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率先出击。”
“是,父王!”索尔领命。
魏征知道,第一次正式交锋结束了,合作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但洛基点燃的火焰巨人危机,无疑给这刚刚起步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仙唐的分化之策,在阿斯加德取得了初步成效,却也真切地触碰到了九界内部盘根错节的矛盾。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