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沥青，混合着铁锈、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路明非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手电筒的光柱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终于，他登上了那辆列车，车厢里，他看到了三个蜷缩的身影，衣衫褴褛，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魂未定。
“卡塞尔学院09级，历史系，路明非。”他报上名号，声音在死寂的隧道里显得有些突兀。
对面三人明显一震。为首的高个子男人，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挣扎着挺直腰背，声音沙哑却带着执行部特有的沉稳：“卡塞尔学院04级，炼金机械系，高幂，现在是执行部专员。”他身旁的短发女子，眼神锐利但难掩憔悴，接口道：“05级，力学系，万博倩。”最后那个蜷缩在角落，几乎要把自己埋进阴影里的，是路明非的“老熟人”——赵孟华，此刻他脸色灰败，眼神躲闪，早已不见昔日意气风发。
“你们在这待了多久了？”路明非打量着他们，眉头微蹙。这环境比想象中更糟。
高幂抹了把脸，指缝间尽是污迹：“快十几天了吧……时间在这里有点混乱。你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条隧道是镰鼬的巢穴，是活人的禁区。
路明非耸耸肩，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慢慢走过来的呀。”
“慢慢走……”万博倩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愕，“你没被隧道里那些镰鼬袭击吗？那些东西成群结队，速度快得惊人！”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破损的外套，仿佛还能感受到利爪破风而来的寒意。
“哦，那些啊。”路明非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谈论清理掉了几只挡路的蟑螂，“我来的路上顺手清理掉了。”他甚至没有多解释一句过程。
短暂的沉默。高幂和万博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一丝苦涩的自嘲。高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这就是S级吗？果然……牛逼。”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路明非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角落的赵孟华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冰冷的探针，让赵孟华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喂，赵孟华。”路明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隧道里的死寂，“如果不是陈雯雯，我估计你还得在这里待上几个月，甚至更久。人家小姑娘可是专门哭着求我来救你的。你想想你当初对人家说的，是人话吗？”他语气平淡，但字字句句都像小锤子敲在赵孟华心上。
赵孟华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是……是我错了！我混蛋！我不该把话说的那么难听的！我不该那么对她！我……等我出去，我一定补偿她！我……”他语无伦次，带着哭腔，恐惧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行了。”路明非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我可不想听你在这儿忏悔。忏悔的话，留着出去后自己找陈雯雯说去吧。”他不再看赵孟华，转向高幂，“说说这里的情况，怎么才能出去？那个所谓的‘规则’。”
高幂迅速收敛心神，作为执行部专员的本能压过了震惊。他简洁地介绍了尼伯龙根的扭曲规则——以生命为筹码的赌局，以及掌控这一切的“荷官”。
路明非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畏惧的表情，反而像是确认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带我去找那个荷官。”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是斩钉截铁的自信，“我有把握让你们全都出去。”
“你确定？”高幂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虑。这个S级新生行事太过跳脱，刚才那“清理镰鼬”的壮举还冲击着他的认知，此刻又要直接挑战规则核心的荷官？德州扑克……在尼伯龙根跟一个怪物玩这个？
“当然，”路明非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像是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只不过是德州扑克罢了。”
高幂看着他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最终咬了咬牙：“……好吧。”万博倩也深吸一口气，默默握紧了拳头。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最终，他们停在一个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巨大月台。视线尽头，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昏黄摇曳的白炽灯。灯光下，一个披着暗褐色、仿佛裹尸布般破败抹布的人形生物端坐着。它的外形依稀能看出镰鼬女王的轮廓，但更加诡异——九根细长扭曲的颈椎从肩膀处延伸出来，顶着九个形态各异的、覆盖着古铜色鳞片的头颅，正神经质地左右摇摆着，像九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空气仿佛都因为这怪物的存在而凝固了。
路明非却像是没看到这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景象。他径直走过去，大大咧咧地拉开荷官对面那张布满灰尘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动作随意得像是在街边大排档准备撸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