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教室，魏无悔把《银甲骑士与荆棘王冠》摊在课桌抽屉里，正看到骑士长在暴雨中对着军旗起誓的段落，忽然被讲台方向投来的目光钉在座位上。
“魏无悔，你来解这道匀速圆周运动题。”
姬子放下粉笔，猩红的长发随着转身的动作轻扬，目光扫过他慌忙合拢的书本边缘
“要是解不出来，就把物理课本抄三遍。”
魏无悔硬着头皮站起来，指尖在黑板上乱划。
后排传来压抑的笑声，他正想挠头认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提示：“向心力公式。”
是幽兰黛尔的声音。
他猛地反应过来，刷刷写下公式，回头时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浅金色的发丝垂在肩头，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清冷，却在与他对视时微微眨了下眼。
“算你过关。”
姬子敲了敲黑板，“下次再在我的课上看闲书，就把《银甲骑士》的内容复述给全班听。”
午休铃刚响，魏无悔就抱着小说蹿到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他盘腿坐在草坪上，看到骑士为保护伤兵单膝跪地的段落，激动得拍着大腿：
“这才叫真正的骑士！比学生会那群沙避整天查考勤的家伙靠谱多了！”
“骑士的职责从来不是鲁莽。”
幽兰黛尔抱着笔记本走过来，校服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第三章里骑士长不该独自冲进敌营，应该先安置好村民。”
魏无悔猛地抬头：“我靠！你也看了？”
她把笔记本往身后藏了藏，耳尖泛着淡粉：“德丽莎老师的书架上有，随手翻了几页。”
那天傍晚，幽兰黛尔在教师办公室帮姬子整理试卷时，果然在德丽莎的书架上看到了那套《银甲骑士》。
第三卷的扉页上用红笔写着：“真正的勇气，是明知危险仍选择前行。”旁边画着个戴着修女帽的小骑士，举着十字架当长枪。
“喜欢就借去看。”德丽莎抱着吼姆马克杯走进来，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
“比起整天埋在习题里，偶尔看看故事书也不错。”
她指着扉页上的批注，“这是我当学生时写的，现在看来还挺有道理。”
幽兰黛尔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想起魏无悔早上说“骑士就该像吼姆一样一往无前”。
嘴角不自觉柔和下来：“谢谢德丽莎老师。”
第二天早自习，魏无悔发现桌子里多了张物理公式手卡，背面画着个举着长剑的简笔骑士，剑身上刻着“F=ma”。他刚把卡片塞进课本，就见幽兰黛尔抱着单词本经过，发梢沾着片飘落的桂花瓣。
“咱们的班长画的骑士还带公式？”他追出去问。
“实用主义。”她加快脚步，却在楼梯转角停住，“那本书……骑士长的战术部署有漏洞。”
魏无悔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真看了？”
晨光透过走廊窗户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偶尔。”
从那天起，幽兰黛尔的书包里多了本包着牛皮纸封面的书。
课间十分钟，她会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看到骑士为孩童挡住滚落的岩石时，会不自觉挺直脊背。
魏无悔发现后，每天早上都往她桌肚里塞一张自制书签：有时画着骑士举着油条当长枪，有时画着骑士骑着自行车追马车，最离谱的一张画着骑士戴着护目镜，手里举着量角器当盾牌。
“骑士也得适应现代生活嘛~”他趴在幽兰黛尔的课桌上，指着书签上歪歪扭扭的小人。
“就像上次校运会，你替李素裳学姐跑接力赛的时候，接棒的动作比书里的骑士递剑还帅。”
那天高二（1）班的李素裳临时有事，作为学生会副会长的幽兰黛尔被拉去凑数。
最后一棒她被对手超了半个身位，却在冲线前突然加速，几乎是贴着地面扑过终点线。
魏无悔在观众席上跳起来大喊：“呆鹅好样的！”等她被同学扶起来时，才发现膝盖擦破了皮。
“又不是华强，逞什么强。”他拿着碘伏跑过来，蹲下身想帮她处理伤口，却被她按住手。
“我自己来。”幽兰黛尔接过棉签，指尖却在发抖——刚才扑线时，她满脑子都是《银甲骑士》里“为同伴荣誉而战”的句子。
魏无悔看着她泛红的膝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哄小孩似的说道：“含着就不疼了，我小时候摔破膝盖都靠这个。”
糖纸拆开的瞬间，甜腻的草莓味漫开来。
幽兰黛尔含着糖，忽然觉得膝盖真的不那么疼了，抬头时正对上他傻乎乎的笑脸，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箔。
十月的秋雨连绵不绝，班级负责的宣传栏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魏无悔踩着凳子钉钉子时，忽然脚下一滑。
幽兰黛尔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晃的木梯，指尖被冻得发红，却听见他笑着喊：“看！骑士总需要人搭把手！”
她仰头看他在雨里钉木板，忽然想起书里的句子。
那晚她在日记本上写下：“骑士的铠甲，从来不是冰冷的金属。”
窗外，魏无悔举着把大伞跑过，伞下还护着德丽莎老师的吼姆漫画，经过她窗下时，特意把伞往窗台上倾斜了些，防止雨水打湿她晾在外面的笔记本。
期末考试前的晚自习，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身影。
魏无悔对着立体几何题抓头发，忽然戳了戳前排的幽兰黛尔：“骑士要是遇到解不出的几何题，会怎么办？”
“骑士会先弄懂公理定理。”
她把写满辅助线画法的草稿纸推过去，上面压着张新书签——这次画的骑士戴着眼镜，手里举着圆规当长矛，旁边写着“严谨即正义”。
魏无悔盯着草稿纸看了半晌，忽然抬头：“那骑士会帮朋友讲题吗？”
幽兰黛尔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月光刚好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
她听见自己说：“会的，因为骑士从不拒绝同伴的求助。”
凌晨的露水打湿窗台时，魏无悔终于弄懂了最后一道压轴题。
他抬头发现幽兰黛尔趴在桌上睡着了，浅金色的发丝垂落在练习册上，手里还攥着半块吼姆形状的饼干。
他轻手轻脚地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转身时碰掉了她压在肘下的笔记本。
翻开的页面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骑士的誓言，是守护而非征服；骑士的荣耀，是担当而非炫耀。”
下面画着两个简笔小人，一个戴着骑士头盔，一个举着小旗，并肩站在洒满阳光的跑道上。
魏无悔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放回原位，却在封面内侧发现一行小字：“原来骑士精神，从不是一个人的冲锋。”
晨光爬上教学楼顶时，幽兰黛尔醒了过来，发现身上盖着魏无悔的校服，口袋里塞着张纸条：
“谢啦骑士大人！考完试请你吃火锅，加双倍蜜雪！”末尾画着个举着烤串的骑士，剑穗上挂着块小牌子，写着“友谊万岁”。
她指尖抚过纸条上的字迹，想起《银甲骑士》最后一页写的“当晨星升起时，征途才真正开始”。
窗外的操场上，魏无悔正举着单词本大喊，声音被风卷着飘进教室，像极了骑士对着朝阳起誓的模样。
走廊尽头，李素裳端着医务室的药箱经过，看到这一幕后，温柔的目光里漾起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