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有雾。
废弃纺织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丁浩站在厂区门口，手指轻轻摩挲着背包里的红布鞋。那双鞋自昨晚起便开始散发出某种微弱的寒意，像是被河水浸泡多年未曾干透。
沈墨从警车后备箱取出一只黑色工具包，动作利落而无声。他没有再问关于通灵能力的事，但从他偶尔投来的目光来看，那份怀疑并未彻底消散。
“巡逻日志显示，林婉儿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西侧仓库附近。”沈墨将一张复印纸递过来，“监控拍到她穿过厂区时，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布袋。”
丁浩接过纸张，指尖不经意扫过纸面边缘，突然感到一丝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纸上某处墨迹晕染开来，隐约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他迅速合上纸张，将它塞回给沈墨。
“你那边继续查监控设备。”丁浩低声说，“我去仓库看看。”
沈墨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厂区，脚步踩在碎裂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墙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腐朽木料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多年。
丁浩走到仓库门前，手掌贴上门板，闭上眼。
一阵冷风从门缝中钻出，吹得他衣角翻动。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昏黄灯光下，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背对门站着，手里拎着一只红色布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延伸到门口。
他睁开眼，门依旧紧闭。
“你看到了什么？”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在里面。”丁浩低声说，“但不是一个人。”
沈墨皱眉，却没有追问，而是取出一把多功能刀，小心地撬开门锁。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灰尘簌簌落下。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宽敞，四周堆满了生锈的金属零件和破损的纺织机械。中央位置摆放着几只旧木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层。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更衣柜，柜门半开，露出几件褪色的工作服。
丁浩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地面的一块区域。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水渍痕迹，形状不规则，像是有人泼洒过后又试图清理干净。
他蹲下身，伸手触碰那片痕迹。
指尖刚一接触，红布鞋在背包中猛然震动起来，随即一道微弱的红光从缝隙中渗出，映照在他脸上。
“你怎么了？”沈墨察觉到他的异常。
“这里……曾经有水。”丁浩站起身，语气平静，“而且不是普通的水。”
沈墨闻言，快步走来，用手电筒照射那片区域。果然，在强光下，水渍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红色调，像是掺杂了某种不明液体。
“血？”他低声道。
“不，比血更浓。”丁浩摇头，“是怨气凝结成的阴水。”
沈墨沉默片刻，转身走向角落的更衣柜，拉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几枚老旧的钥匙和一本泛黄的登记册。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
**“舞团编号07 · 林婉儿”**
丁浩心头一震。
“这地方，以前可能是个排练室。”沈墨继续翻页，却发现后面几页都被撕掉了。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却又不似人类行走，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上拖行。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声音来自通风口方向。
丁浩缓步走近，发现那个通风口并非原本设计，而是被人强行凿开的。周围散落着一些香灰痕迹，与他在母亲账本中记录的配方极为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香灰。”丁浩蹲下身，用指尖沾了一点，“这里面加了安神草和朱砂粉，是用来封印灵体的。”
沈墨皱眉，“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这里？”
“也许一直都在。”丁浩抬头看向通风口上方的镜面碎片。那是一块残破的镜子，边缘锋利，反射出的画面却与现实不符。
他看到自己站在原地，而镜中的自己，正缓缓转头，望向仓库另一侧。
那里，什么也没有。
但他知道，镜子里的“人”，并不是他。
“别看。”沈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是灵体干扰，不要让意识陷入其中。”
丁浩点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救我……”
是林婉儿。
他猛地回头，却只见空荡的仓库。
“你听到了吗？”他问沈墨。
后者摇头，“我没有。”
丁浩咬紧牙关，再次看向那块镜子。这一次，镜中自己的嘴唇微微开启，似乎在说什么。
他凑近，仔细辨认。
“门……在下面。”
“什么门？”他喃喃自语。
沈墨已经用手电筒照亮了通风口下方。果然，那里有一道隐藏的铁门，被一层厚重的帆布遮盖，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这扇门，不该存在。”沈墨蹲下身，用力掀开帆布，露出铁门边缘的锈迹，“警方的建筑图纸上，根本没有这个结构。”
丁浩蹲下来，手掌贴在铁门上。
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他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拉入某个深不见底的空间。
耳边响起低语声，混杂着哭泣、呢喃，还有断断续续的歌声。
那是一首古老的童谣，旋律凄凉，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喂！”沈墨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丁浩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他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门后……有人。”
沈墨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缓缓点头，“我们需要更多准备。”
丁浩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铁门。红布鞋仍在背包中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即将揭开的秘密。
他们必须回来。
而这次，不能再单独行动。
门外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打破了仓库内的寂静。
沈墨收起手电筒，将登记册放进背包，“回去吧，把这些资料整理清楚。”
丁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出仓库。
阳光照在脸上，温暖而真实。
可他知道，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开始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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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铁门。
门缝中，一抹红色悄然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