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海平线上的阴霾，将铃鹿山城照得透亮，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淡淡的血腥气。
昨夜的狂欢与放纵如同一个短暂的梦境，醒来后，冰冷的现实依旧摆在面前。
城墙上下，士兵和民夫正在紧张地清理战场，修补破损，一队队巡逻兵眼神锐利，不敢有丝毫松懈。
云天站在修缮一新的指挥部观测台，远眺那片依旧暗流汹涌的海域。
经过兰心昨夜毫无保留的治疗和那微妙的一吻，他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灵银之力在体内奔腾流转，圆融而沛然，与黑色勾玉之间似乎也建立起更清晰的联系，那勾玉不再冰冷，传递来一种温和的暖意，仿佛被兰心的生机能量所滋养。
但他深知，个人的强大远不足以应对未来的风暴。他需要更强的军队，更精良的装备，更忠诚且得力的部下，以及……更稳固的后方。
“少帅。”苏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今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长发利落束起，少了几分柔婉，多了几分干练，只是眼底淡淡的青黑显示她昨夜并未休息多久。
她手中捧着一份厚厚的卷宗，“这是初步统计的战损和物资消耗清单，以及城内现存粮草、药材、矿石的详细数目。
另外，这是根据您之前的吩咐，初步筛选出的、有潜力且背景清白的士卒名单，共计五十三人，可供充实‘猎犬营’或作为军官苗子培养。”
云天接过卷宗，快速翻阅着。数字触目惊心，灵银弹药几乎消耗了库存的三分之二，普通箭矢弩炮损耗更大，伤亡数字虽然比预想好，但也让本就不宽裕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
“做得好。”他合上卷宗，目光赞赏地看向苏婉，“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从即日起，你全权负责内部资源调配和人事擢升，石熊和敖登会全力配合你。若有不服管束、阳奉阴违者，无论身份，先抓后审。”
他将一枚刻有云纹和猎犬标识的黑色令牌递给苏婉：“见此令如见我。”
苏婉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她知道这代表着怎样的信任和权力，心头一热，郑重颔首：“婉儿定不负少帅所托！”
“去吧，尽快落实。”云天摆摆手。
苏婉行礼告退，脚步匆匆却坚定。
苏婉刚走，奥黛莉就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云！云！好消息！我家族和几个交好的西方领主回信了！他们虽然不敢明着对抗三皇子，但愿意以‘民间贸易’的形式，向我们提供一批紧俏的药材、皮革和……嘿嘿，还有两条淘汰下来的旧式炼金火炮！虽然老了点，但比没有强！就是价格嘛……”她眨眨眼，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云天接过信件扫了一眼，内容与奥黛莉所说大致不差，只是措辞更加谨慎含蓄。他笑了笑：“做得不错。价格不是问题，可以用灵银矿石或者缴获的维斯特拉装备抵账。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需要谁配合，直接去找苏婉协调。”
“太好了！”奥黛莉兴奋地跳了一下，随即又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狡黠，“还有哦，我按照你的意思，把杜允文和帝都那几个老家伙的丑闻‘润色’了一下，通过特殊渠道散出去了，现在估计帝都某些人的后院已经起火了呢！”
“嗯。”云天点点头，对这种效果很满意。他伸手，自然地替奥黛莉将一缕跑乱的粟色发丝捋到耳后，“注意安全，别留下把柄。”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奥黛莉瞬间红了脸，碧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得到了莫大奖励的孩子，用力点头：“放心吧！我可是专业的！”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浑身洋溢着干劲。
处理完这两件事，云天将目光投向角落。夜璃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无声无息地出现。
“钱商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主人，他们很安静，没有试图传递消息或接触任何人。但属下注意到，那名沉默的护卫，在感受到昨日海上那存在的气息时，气息有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并不陌生。”夜璃的声音毫无起伏。
“哦？”云天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带他来见我。还有，让丽博士也过来。”
很快，钱商人和丽博士先后被带到了指挥部。
钱商人依旧是一脸圆滑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丽博士则显得畏缩许多，低着头，不敢看云天。
云天没有绕圈子，直接对钱商人道：“钱老板，你的‘星纹银’，我很感兴趣。开个价吧。”
钱商人搓着手，笑道：“将军快人快语！价格好说，只是……如今海上不太平，这运输风险……”
“风险我承担。”云天打断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提供多少，多久能送到。”
钱商人眼中精光一闪，报出了一个数字和大致时间，价格确实比市面低不少，但总量并不算特别巨大。
云天手指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忽然道：“钱老板这批货，来源恐怕不止‘一艘沉船’吧？或者说，自由商港，其实一直掌握着某条能相对安全通往那片海域边缘的……‘航线’？”
钱商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一瞬间的慌乱没能逃过云天的眼睛。
“将军说笑了……那只是侥幸……”
“是不是侥幸，你心里清楚。”云天身体前倾，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我可以不问你们到底怎么来的货，甚至可以用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购。但我有一个条件——我需要你们商港的‘友谊’，以及……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关于那片海域的……‘信息共享’。”
他盯着钱商人的眼睛：“否则，我不介意让石熊将军再跟你‘好好谈谈’，或者，请你的护卫先生去我的地牢里‘休息’几天。”
钱商人额头渗出汗珠，他看了一眼旁边如同铁塔般伫立的石熊（云天刚刚示意石熊进来），又感受到夜璃那冰冷的目光，最终苦笑一声：“将军……您这可真是……唉，罢了。生意人以和为贵。您的要求，我会尽力向港督大人转达。至于信息共享……鄙人权限有限，但一些公开的航海日志和风闻，还是可以提供的。”
“很好。”云天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能达到初步目的即可。他挥挥手，让人带钱商人下去休息。
接着，他看向一直缩着脖子的丽博士。
“丽博士，”云天的语气平淡，却让丽博士抖了一下，“你之前提到的，‘血肉熔炉’计划中，关于灵银能量与生物体强制融合的部分数据，还有印象吗？”
丽博士推了推眼镜，小声道：“有……有一部分……但很多关键数据在核心实验室，我接触不到……”
“不需要核心数据。”云天道，“根据你的了解，有没有可能，利用灵银的能量特性，制作一种能够临时激发人体潜能、压制恐惧、甚至一定程度上抵抗精神干扰的……药剂或者装置？副作用可以暂时不考虑。”
丽博士愣住了，下意识地开始思考：“理论上……有可能……灵银本身就能增幅能量和精神力……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载体和催化方式……或许可以做成吸入式的兴奋烟雾，或者短效注射剂……但这非常危险！失控率会极高！很可能造成永久性损伤甚至……”
“我知道危险。”云天打断她，“我需要的是可能性，和最快的实现路径。你需要什么？”
丽博士看着云天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咬了咬牙：“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实验室，最高纯度的灵银粉末，白芷小姐的协助，还有……一些自愿的‘测试者’。”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
“准了。”云天道，“去找白芷，她会帮你。测试者……先从死牢里挑。记住，我要的是短时间内能形成战斗力的东西。”
丽博士脸色白了白，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被士兵带了下去。
处理完这些，云天才稍稍松了口气。实力的提升非一日之功，但他正在从各个方向努力夯实基础。
午后，他抽空去了一趟城外的临时校场。
敖登正吼叫着操练新补充进苍狼营的战士，大多是来自北方部落的遗民和部分表现勇猛的倭岛降兵。她训练的方式简单粗暴——对打，往死里打，打输了没饭吃。虽然残酷，但效果显着，这些战士的眼神一个个都如同饿狼般凶狠。
看到云天过来，敖登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头儿！来看看俺练的新兵咋样？保准比那些软脚虾强！”
云天看着场中如同野兽般搏杀的战士们，点了点头：“不错。挑二十个最好的，明天开始，跟着石熊的亲卫队一起训练。”
“好嘞！”敖登兴奋地应道。
离开校场，云天信步走向天守阁后方，一片刚刚被划出来的僻静区域。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废的庭院，如今被稍微清理，兰心正挽着袖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奇异种子播撒进翻垦过的土地里。
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指尖流淌出的翠绿能量渗入土壤，那些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萌发出嫩芽。
感受到云天的到来，兰心站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微微行礼：“少帅。”
“进展如何？”云天看着那片充满生机的小小苗圃，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回少帅，这些‘月华草’和‘铁心藤’种子活性很高，只是此地灵气稀薄，生长会缓慢些。若有足够的灵银粉末混合草木灰作为肥料，或许能加快些速度。”兰心轻声回答，眼神中带着对这片土地的真切关怀。
“需要多少，去找苏婉支取。”云天道。
他看着兰心沾着泥土的手指和认真的侧脸，忽然问道：“你的能力，源于自然。那深海的存在，在你感知中，是自然的对立面吗？”
兰心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奴婢觉得……不完全是。它更像是一种……被扭曲、被污染的自然。它的核心，或许原本并非如此……只是被某种更黑暗、更贪婪的力量侵蚀了。”
这个回答让云天若有所思。他想到了黑色勾玉，它似乎也对那存在既有渴望又有排斥。
“继续你的工作。”他没有深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