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瑶说出“楚迟”这个名字，楚睦忽然觉得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忽略掉那句评价他很烂的话，楚睦更关心的是，“你跟楚迟接触过？”
楚瑶点头，“不止。”
自己跟楚迟，还真不是“接触”这两个字能简单说清楚的。
楚睦自然不知道楚瑶心里的想法，听她这么说，只以为她私下跟楚迟有过不少交集。
“所以，你是从他那里了解的‘意识剥离技术’？”
楚瑶摆了摆手，“准确的说，‘远航’从‘深海’置换回来的那套‘意识剥离技术’，是楚迟做了一半的项目，而我接手了后半部分的研究内容。”
“这怎么可能？”楚睦并不相信。
末世七年，楚瑶的行动轨迹非常单机。
2023年到2027年，她一直都在盛海第三基地的b营医疗所。
“追光战役”期间，楚睦才通过“远航”的特卫队，将她安置在“远航”滇南分部。
直到2029年初，她才通过审核，成为“远航”的正式成员，并成为第二批来到月球基地的A级研究员。
不论是前四年，还是后三年，哪怕楚瑶真的跟楚迟私下有接触，她也不可能接手楚迟放弃的实验项目，另起炉灶自己搞研究。
就算她有这个时间，并且有楚迟帮忙兜底，但是实验场地，实验人员，实验对象呢？
“远航”的情报组织再废物，总不可能连这些都调查不到吧？
对于楚睦的质疑，楚瑶也不知道怎么证明，主要……确实也证明不了。
解释不了，就换个角度继续，楚瑶斟酌了一下用词，“先不讨论我提交的那份报告的真实性，我们先聊聊‘意识剥离’在‘远航’的可行性？”
楚睦闻声，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可以。”
“我参与过蒋浔光的‘意识剥离手术’，目前‘远航’掌握的这部分技术，应该是楚迟五六年前的研究成果。”
“大概2023年，或是2024年左右，他彻底放弃了‘意识剥离’这条路，专攻‘意识共融技术’，这其中的缘由，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楚瑶只说了两句话，换来的是楚睦长久的沉默。
许久，才听他说：“‘意识剥离’的条件过于苛刻，实验目标的随机性和手术的不可控性，是这项技术的最大缺陷。”
“意识剥离”的前提是，首先需要一个像蒋浔光这样，既处于畸变期，又保持人类意识与畸变意识同时存在的特殊畸变者。
截止目前，“远航”找到的这类特殊畸变者，只有八人。
而这八个人里，蒋浔光是唯一成功的案例。
一部分人失败在“容器”无法承受剥离转移后的意识，一部分人则是在意识转移阶段，先畸变意识一步死亡。
这个问题，跟当初楚瑶和楚迟在国家安全部的地下基地，在给蒋浔光进行第一次“意识剥离手术”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些缺陷，才有了两人后续的合作。
至于后面两人的研究方向出现分歧……
主观方面，自然是楚迟的个人意愿，以及他的立场导向决定的。
而客观方面，也是楚瑶认可他改变路线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意识剥离技术”在对自然畸变的统领级畸变者的剥离手术，始终都无法成功。
不是“容器”的承载能力和匹配度不够，就是畸变者本身的意识不可控性，根本走不到被“h-EV-001”引导的那一步。
至于为什么2023年的蒋浔光无法剥离成功，2029年的蒋浔光却成为了唯一成功的案例。
楚瑶猜测，一方面是末世之初，楚迟在短期内制造的“容器”本身并不成功，
另一方面……应该是她的存在，对蒋浔光的畸变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毕竟，在原来那条时间线，蒋浔光不仅是统领级畸变者，他的畸变器官也比现在这条时间线的他更多。
而这条时间线的蒋浔光，熬过了七八年的畸变期，“远航”应该也在这些年里，尝试了不少数量的“容器”。
用华夏的古话来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一点。
但是对于此时即将开启星际旅行的“远航”来说，“意识剥离技术”显然并不符合“远航”的‘国情’。
楚瑶接着楚睦上面的话，反问：“既然知道这些缺陷，说明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意识剥离技术’并不适合未来的‘远航’。”
万人级的宇宙飞船，能够承载的人类数量是恒定的，哪怕“远航”有从“理想国”置换回来的“人工孕育舱”，
但是想要进行“意识剥离”这一方向的族群进化，在人数和实验样本上，就不可能大规模开展。
一个没有足够数量的实验对象的实验，是不可能有太大进展的。
“其实，‘意识共融’更适合‘远航’。”
楚睦轻扯了扯唇角，出声否决：“‘意识共融’的不稳定性和不可控性，可能会毁了整个‘远航’。”
不论是普通人类，还是超凡者，都不可能接受存在畸变意识的“人类”，跟他们一起生活。
就像蒋浔光。
在“远航”的这些年，他的手腕上始终戴着一枚超微型炸弹，以防他突然失控。
能够引爆那枚炸弹的秘钥，甚至不是单独由楚睦保管，而是“远航”的人工智能储存在黑盒之中，拥有相关权限的核心成员，都能打开黑盒，掌握他的生死。
这也就是蒋浔光老实，但凡换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同意这种毫无人权的死亡控制。
一旦“意识共融”在“远航”落地，那些未来的“新人类”，每一个都必须进行这种程度的安全管控。
初期也许能控制，可当人数到达一定数量，“新人类起义”和“人权争夺”就是“远航”的未来，也是“远航”的末日。
“所以，你对‘意识共融’并不感兴趣？”楚瑶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今天的谈判，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谈的了。
她能给“远航”的，除了这两项技术，剩下的全是2027年期间，他在楚迟那里死记硬背的技术。
可现在都已经2029年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