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错误的钥匙
“无声方舟”如同一块宇宙墓碑，悬停在柯伊伯带边缘，纹丝不动。联盟指挥中心的穹顶主屏上，那颗猩红色的光斑持续脉动，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人类世界。
“已经72小时了，它没有任何动作。”周立坤的声音带着疲惫，“我们的所有探测信号都被完全吸收，连个回声都没有。它就像个……黑洞。”
指挥中心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陈远坐在主位，脸色比几天前更加苍白，指关节因用力握着扶手而微微发白。林晚站在他身侧，每隔十分钟就会不动声色地扫一眼他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
“它在消耗我们的耐心。”卡拉指挥官的影像出现在辅助屏幕上，眼神锐利，“我的前线部队已经达到承受极限。士兵们说，每晚闭眼都能看见那颗红色的眼睛。”
奥卢索基酋长抚摸着身旁的图腾柱，声音低沉：“我的巫医们尝试用祖灵仪式感知它，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虚无……和饥饿感。”
就在这时，技术分析室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周立坤猛地坐直身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老陈！有反应了！赵德柱的脑波和‘方舟’之间出现了强烈的谐振！”
主屏幕的一角切换到了医疗中心的实时画面。赵德柱在病床上剧烈地抽搐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李静萱正带着医疗团队试图稳定他的状况。
“他在尝试连接……”周德坤快速分析着数据流，“而且这次……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我们可能找到了干扰‘方舟’的方法！”
他调出一组复杂的能量模拟图：“当我们用长城‘守望’时记录下的特殊频率，去同步刺激赵德柱脑波中的‘钥匙’特征区，会产生一种极强的秩序化波动。模拟显示，这种波动能够强行切入‘方舟’的能量场！”
屏幕上，代表“钥匙”频率的金色光线如同手术刀般刺入暗红色的能量团，使其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声。几天来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主动出击的可能性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立即准备实施干扰计划！”一位来自南十字星的将领迫不及待地提议。
“等等。”陈远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主屏幕前，死死盯着那被金色频率刺穿的暗红色能量团。
“代价呢？”他问，声音沙哑。
周立坤愣了一下：“代价？主要是对赵德柱的精神负担，还有需要调动长城的能量……”
“不，”陈远打断他，转身面对众人，目光如炬，“我是说那些被困在‘方舟’里的意识。当我们用这种暴力方式强行破门时，那些被格式化的灵魂会怎么样？”
技术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周立坤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模拟程序确实没有计算意识体的存在。
陈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我们用摧毁人质的方式攻破一座监狱，那我们和归墟教团，和这座‘方舟’本身，又有什么区别？”
一位来自欧罗巴的技术顾问忍不住反驳：“指挥官，这是战争！我们不能因为顾虑敌人的伤亡而错失良机！”
“他们不是敌人！”陈远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罕见的激动，“他们是受害者，是被剥夺了意志的囚徒！我们成立联盟的誓言是什么？是不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林晚立刻上前扶住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这把‘钥匙’……”陈远深吸一口气，平复呼吸，“或许能打开门，但用的方式……是错的。”
会议在凝滞的气氛中结束。尽管有反对声音，但在卡拉和奥卢索基的支持下，陈远的决定最终被采纳：暂停干扰计划，转而寻找能够唤醒“方舟”内意识的方法。
当晚，陈远独自坐在指挥室里，疲惫地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连日的透支让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握紧了那方祖传砚台。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砚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突然从砚台中涌出，顺着手臂缓缓流入他近乎枯竭的身体。这股暖流与他之前感受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它没有修复肉体的创伤，却仿佛在滋养他濒临崩溃的精神本源。
陈远猛地怔住。
几乎在同一时刻，医疗中心内，一直处于痛苦连接状态的赵德柱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脑波图上狂暴的波动奇迹般地平复下来，陷入了深沉的自然睡眠。
而在生活区，妞妞床头的布娃娃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与砚台暖流同源的温润光芒一闪而过。
陈远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砚台，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难道……
这把真正的“钥匙”，一直就在自己手中？
而它开启的，从来就不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