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离火金瞳的变化，张良心头一喜，望向焰灵姬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热切——若是将她带在身边，岂不随时能修炼这门神通？
只是此刻的焰灵姬气息虚弱，眼中交织着惊异、敬畏，甚至一丝畏怯，像是大病初愈。
“你还好吗？”张良语气里带着关切。眼前这人可是离火金瞳的“养料”，不能轻易有失。
焰灵姬心头微微一暖。自她觉醒这奇异火焰以来，从未有人如此问她。
“这灵火来自我体内一股特殊力量，平日收回便会自行熄灭。被人生生吞噬……还是头一回。”她轻声说着，目光里仍带着戒备，却也藏不住好奇。
张良心下了然，那半成威力提升，正是源自她体内那股特殊力量。
“那你能恢复吗？”他问。
“能是能，不过要好久呢。”焰灵姬忽然警觉，“公子该不会想一直吞噬我的灵火吧？”
张良确实动过这个念头，却也清楚神通修炼并非如此简单。
离火金瞳虽能吞噬灵火进阶，却不可能仅靠一种火焰无限提升。焰灵姬的灵火品级尚低，几次吞噬后恐怕便再无作用。
但他若强行扣押焰灵姬，不仅会引来韩王与天泽两方麻烦，眼前虚弱的她也无法助他修炼。
沉吟片刻，张良决定放她离开。既卖个人情，也可借她之手，探明天泽一行人的虚实——尤其是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他同样在意。
“你走吧！”张良忽然开口。
“你不杀我？”焰灵姬有些惊讶。
张良沉思之时，焰灵姬同样心中难安。她修为不过大周天境界，全凭操控灵火才能与半步宗师对抗。如今灵火被张良所夺，她元气大伤，战力锐减。方才不是没想过逃走或突袭，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更让她在意的是，她想看看张良会如何处置自己。
“我没有杀你的理由。”张良轻轻摇头，“能驾驭火焰的人少之又少，看在你这身本事的份上，这次便饶你一命。”
“奴家谢过公子。”焰灵姬嫣然一笑，不知是为保全性命欣喜，还是因张良的善意而悦。
“记住，别告诉别人我也会御火。”张良含笑叮嘱。
“奴家明白。”焰灵姬心知张良有意隐藏实力，莞尔一笑，眼中闪过狡黠之色。这一笑褪去了往日的妖媚，反倒显出几分清纯。
“真是个妖孽。”张良暗忖，却不得不承认焰灵姬确实动人心魄，让人难以自持。
察觉到张良的心思，焰灵姬得意轻笑，身形如流光掠空，转瞬消失不见，只余袅袅余音回荡：“公子，奴家还会来找你的哦！”
张良嘴角微扬，心道：“你不来找我，我自会去寻你。”
他岂会这般轻易放走焰灵姬？早在王宫交手之时，他就在她身上种下印记。只要相距十里之内，便能感应到印记所在。新郑城不过方寸之地，要找她易如反掌。
有焰灵姬这个活坐标，对付天泽便容易得多。不过眼下张良并不急于对付天泽，而是想借他探寻苍龙七宿之谜。
送走焰灵姬，张良未回王宫复命，径直返回府邸。
不久，张开地也回来了。
“没追上那妖女？”张开地直接发问。
“追上了。”张良淡然一笑，“但我没取她性命，放她走了。”
“为何？”张开地微微蹙眉。
“钓鱼，总要有个饵。”张良从容应答。
“你既已有打算，老夫便不多问了。但切记小心行事，莫要授人以柄。”张开地老练地看出孙儿有所隐瞒，却并未深究。
“祖父放心，有孙儿在，张家必定愈发强盛稳固。”张良信心十足。
“见你成长至此，老夫甚感欣慰。但切记不可小觑他人，这天下远比表面看来复杂。”张开地一如既往地谆谆告诫。
“孙儿明白。”张良笑道，“祖父可否为孙儿讲讲当年百越的往事？”
“百越啊……”张开地长叹一声，“那是我们中原人对南方部落的统称，后来却成了一个国度的名号。”
几十年前，百越各部联合建国，号为百越国，而今在王宫中被提及的赤眉龙蛇，正是昔日百越王的儿子——百越太子。
这位百越太子虽出身王族，却精通百越巫术，广纳奇人异士，不仅自身武艺高强，麾下也聚集了众多能人。
十多年前，百越发生叛乱，楚国与寒国共同出兵平乱，百越王室也派兵支援。然而当百越军队与寒国军队相遇时……张开地语气一顿，似乎难以启齿。
“寒国对百越王室突然下杀手了？”张良略带讥讽地问。
张开地默然，算是默认，随后说道：“寒国为何对百越王室动手，至今仍是隐秘，连我也所知甚少。此后，赤眉龙蛇便销声匿迹。”
“那为何如今大王听到赤眉龙蛇的名字会如此惊惧？”张良追问。
“你以为‘赤眉龙蛇’这称号是怎么来的？当年天泽杀戮无数，手段诡异残忍，多少寒国将士死于他手——这名字是杀出来的！”张开地语气渐冷。
“你向来行事自有主张，我不多干涉。但赤眉龙蛇一事牵连甚广，不仅涉及寒国王室，更与上古隐秘有关，你切勿卷入。”张开地郑重告诫。
“是指苍龙七宿吗？”张良忽然开口。
张开地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既已知晓，更不该涉足。苍龙七宿，不是我们张家能触碰的。”
“祖父，苍龙七宿究竟意味着什么？”张良愈发好奇。
张开地瞪了他一眼，颇感无奈。他深知无法阻止张良探寻其中秘密，只得不情愿地解释：“七颗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来由各国唯一继承人掌握，传说得之者可得天下。”
“子房，有些事物，除非你有冠绝天下的实力，否则永远不要染指。”张开地凝视着张良，神色极为严肃。
“哪些事物？”张良追问。
“苍龙七宿，以及禹王九鼎。”张开地语气沉重。
张良若有所思，眼中泛起一丝兴趣。
“子房，你虽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已达宗师境界，但要探寻这两大隐秘还远远不够。千百年来，多少诸子百家中如陆地神仙般的人物，也因涉足此秘而丧命。一旦被人察觉你在追查这些，张家必将大祸临头！”
张开地再次严肃告诫，终于让张良认真起来。
“祖父放心，我不会为张家招来灾祸的。”张良含笑回应。
“但愿如此。”张开地微微摇头，稍作停顿又道：“此番赤眉龙蛇再现，恐怕与姬无夜有关，你也要多加小心。”
姬无夜对你的忌惮甚至超过了我，一旦让他寻到可乘之机，必定千方百计将你除去。夜幕与赤眉龙蛇联手，实在难以应付！”
“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自明日起，便让张离时刻守护在你左右，寸步不离。”张良毫不犹豫地说道。
张开地略微沉吟，他身边本已有位半步宗师级别的高手护卫，但见张良目光坚定，又念及赤眉龙蛇的凶险，终是点头应允：“也好。”
见张开地应下此事，张良心中稍安，正欲告退，却被张开地拦住。
“赤眉龙蛇挟持了太子，王上已下诏命，令你参与营救太子之事。”
张开地含笑说道。他素来对张良不喜涉足朝政颇为不满，尤其在发现张良智谋与实力皆足以辅佐自己之后。
“由我去？”张良闻言一怔，面露不愿。
“自然非你主事。此次行动由九公子韩非主持，四公子、姬无夜及相国府皆需参与。你武艺高强，深得王上器重，相国府自当派你前往。”张开地笑得如同老谋深算的狐狸。
“被算计了！”张良心中唯有此念。若非眼前之人是自己祖父，他真想挥拳相向。
张家族人虽众，然张良视若亲眷者唯张开地一人。且祖父年事已高，张良实不愿令他为难。
“也罢，我便走这一趟。祖父可还有其他吩咐？”张良轻声问道。
张开地略作沉吟，面上方才浮现的慈祥之色倏然消散，恢复成那位深谋远虑的相国模样。
“此次行动，姬无夜自有谋划，四公子韩宇亦另有所图，恐怕会对太子不利。但若太子当真遇害，姬无夜失去太子这张王牌，寒国必将陷入大乱。”
“老夫年事已高，已无独揽朝局之志，唯愿朝堂安稳。”张开地轻叹道。
“孙儿明白。”
张开地言下之意，张良自然心领神会——他不愿见到太子遭四公子韩宇暗算。
“祖父莫非不属意四公子继位？”张良含笑相询，“若太子遇害，诸公子中以四公子最有可能继任太子之位。至于韩非，此次营救太子由他主持，倘若太子身亡，他必受牵连，再难与四公子韩宇抗衡。”
“若在往日，老夫自然乐见四公子夺得太子之位。先前全力助他，也不过盼他登基之后念及张家辅佐之功，保张家长盛不衰。”
张开地展露欣慰笑意，注视着张良道：“然如今已无此必要。张家有你，必不会衰落，老夫也无需冒险扶持四公子上位。”
“祖父放心，孙儿定不让张家没落。”张良深切感受到张开地对家族荣衰的重视与眷恋。
“好。”张开地面露释然笑意，起身长叹：“老夫确是老了，恐怕无缘得见寒国下一位君王登基。你既无心朝政，此时张家保持中立、超然物外方为上策。”
“孙儿谨记。”张良郑重点头。
在张良眼中，寒国若不由现任韩王手中解脱，便难有振兴之机，终将落入秦国囊中。
纵使此时另立明主，短时间内也难以令寒国强大，更遑论抵御大秦的凌厉兵锋。那秦国历经数代积累，实力雄厚，短短十余年间便横扫六国，其势不可挡。
即便是张良亲自执掌寒国，也未必有信心保全社稷不灭。一国崛起，往往需数十年乃至数代人的苦心经营，韩非的种种图谋，在张良看来无异于螳臂当车。
若秦国君主仍是前代平庸之辈，韩非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偏偏他面对的是嬴政——这位在华夏千年史册中位居前列的帝王，千古一帝之名绝非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