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淬过冰的刀刃，刮过皇城琉璃瓦时发出细碎的呜咽。
苏清瑶伏在御花园太湖石的阴影里，指尖掐着的“敛息符”已被冷汗浸透，符咒上朱砂绘制的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前方那座青石秘库在九盏宫灯映照下，像一头蹲伏的巨兽，檐角铜铃在夜风中摇晃，每一声轻响都让她心口发紧。
她眼尾那层粉紫色的“魅惑术”光晕尚未完全消散，如同上好的胭脂晕染在眼角，却因紧张而泛起几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方才路过御膳房时，她正是凭借这层光膜，让两名巡逻禁军对着她傻笑了半盏茶功夫——系统商城兑换的“千面魅纹”果然好用，只是那1000点积分花得让她肉痛。
“宿主请注意，目标物品‘火灵髓’能量反应强度70%，位于秘库第三层东南角玉匣。”系统的机械音在识海深处响起，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当前区域存在十二名炼气期守卫，灵力波动频率45赫兹，建议立即使用‘迷魂香’配合‘穿墙符’执行潜入程序。”
苏清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自上月用系统兑换的“引魂箫”让太子为她神魂颠倒后，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那些宗门弟子苦修十年才能达到的炼气四层，她靠系统任务奖励轻松突破；旁人求而不得的高阶符箓，她的储物袋里堆得像废纸。
指尖微动，一枚绣着金线牡丹的香囊被夹在两指之间。那是系统用“低级灵植包”兑换的成品迷魂香，据说萃取了百种西域奇花的毒粉。
香囊脱手的瞬间，淡紫色的香雾如灵蛇般窜向秘库大门，两名抱剑而立的禁军甚至没来得及眨眼睛，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嘴角还挂着痴傻的笑容。
“不过如此。”她嗤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张边缘泛黄的“穿墙符”。
符纸触手微烫，上面用鲜血绘制的符箓正发出微弱的红光——这是系统用“十滴心头血”为代价兑换的高阶符，据说能穿透任何非仙器级别的防御。
符咒贴上眉心的刹那，她只觉身体骤然变得像烟雾般轻盈，竟真的如穿过水面般渗入了厚重的青石门缝。
秘库内的寒气瞬间裹住了她，如同浸入冰水。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青光，照亮了一排排贴满黄色符咒的木架。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灵草的腐朽气息与玉石的冷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苏清瑶捂住口鼻，脚尖点地掠过地面——系统地图显示，这里的每一块地砖下都埋着触发式法阵，稍有不慎便会惊动整个秘库的防御。
第三层的入口藏在一面刻着饕餮纹的石壁后。她按照系统指示，在石壁上某处凸起的兽眼上连拍三下，“咔哒”一声轻响，石壁缓缓滑开一道缝隙。火灵髓的灼热能量扑面而来，如同打开了一座熔炉的闸门。
只见角落的紫檀木架上，一枚羊脂玉匣正散发着夺目的红光，匣中物事宛如一块燃烧的玛瑙，表面流淌着液态火焰般的纹路。
“找到了！”苏清瑶心中狂喜，探手便去抓玉匣。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匣盖的瞬间，她脚下猛地一空——那块看似平整的青石板竟向下凹陷了半寸！
“嗡——！”
震耳欲聋的警报声骤然炸响，如同万千只蜜蜂在耳边狂舞。整座秘库的石壁瞬间亮起繁复的金色符文，那些符文相互交织，化作一张巨大的灵力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将她死死困在中央！
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与金属碰撞声，禁军统领的怒吼如惊雷般炸响：“有刺客！启动护库大阵！封锁所有出入口！”
苏清瑶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猛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漆黑的“破阵弹”，那是系统用“十枚下品灵石”兑换的杀手锏，据说能炸开筑基期以下的任何屏障。
然而此刻她手指颤抖，竟在慌乱中捏错了符咒方向，破阵弹刚离手便在半空中轰然炸裂，非但没能破坏灵力网，反而激起了符文更剧烈的光芒。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眉心的“穿墙符”因能量冲突而骤然自燃！符咒化作一团刺目的火焰，灼烧感从眉心直冲脑髓，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维持魅惑术的灵力瞬间紊乱，眼尾的粉紫色光晕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瓦解，露出她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
“系统！快救我！快想办法！”她在灵力网中疯狂捶打，指甲划过金色符文时溅起串串火花，却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十二名禁军已持剑冲下楼梯，为首的统领身着玄色甲胄，眉心那枚筑基期的灵纹正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剑尖直指她的咽喉。
“警告：任务目标‘火灵髓’未获取，任务执行者被守卫发现，系统判定任务失败。”机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冰冷，“根据《宿主行为规范条例》第七十二条，触发初级失败惩罚：当前灵力等级强制倒退一层，容貌魅力值永久扣除10点。惩罚程序启动——”
“不——！”
苏清瑶的尖叫被彻底隔绝在灵力网内。
她只觉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倒退，炼气四层的屏障寸寸碎裂，精纯的灵力在经脉中逆流，带来如同万针穿刺般的剧痛。丹田处传来阵阵抽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揉捏，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比灵力倒退更让她恐惧的是脸上的变化。细密的痒意从脸颊开始蔓延，如同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下钻动。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鬓角处一片粗糙的凸起——那不是疹子，而是密密麻麻的褐色斑点！
“拿下！”禁军统领的剑已抵在她颈侧，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甚至能看到剑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原本光洁如玉的脸颊上，此刻布满了铜钱大小的褐色斑块，左眼下方更是裂开一道狰狞的疤痕，如同被利爪抓过，配上因灵力倒退而黯淡的肤色，活像被扔进煤堆里的破布娃娃。
……
半个时辰后，苏清瑶被像丢垃圾般扔在苏府别院的角门外。
禁军统领念在她是苏府庶女的份上，没有直接押入天牢，却也毫不留情地废了她用来施展魅惑术的几根手指。
她拖着流血的手踉跄着冲进内室，撞翻了门口的梨花木屏风，屏风上绘制的仕女图被她的血手印玷污，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梳妆台上的螺钿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清瑶扑到镜前，当看清镜中影像时，一声足以震碎窗棂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出。
镜中的少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那些褐色斑点已从鬓角蔓延至整个脸颊，形状如同烧焦的树叶，边缘还泛着诡异的黑色。左眼下方的疤痕足有指甲盖大小，皮肉外翻，隐隐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最让她崩溃的是，原本乌黑亮泽的秀发此刻变得干枯毛躁，几缕发丝甚至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如同被烈火炙烤过。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疯狂地抓挠着脸颊，指甲划过斑点时传来刺痛，却让那些斑块更加红肿。
桌上的胭脂水粉被她一股脑扫落在地，白玉雕花的妆奁摔成两半，里面的珍珠粉洒了一地，在月光下像无数颗绝望的眼泪。
“砰——”房门被推开，柳姨娘端着一碗燕窝粥站在门口，看到女儿的模样时，手中的白瓷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粥水溅湿了她精致的裙角。
“瑶儿？这……这是怎么了？”她失声尖叫，脸色比地上的珍珠粉还要苍白。
苏清瑶猛地回头，眼中布满血丝，活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滚开！”
她嘶吼着推开扑上来的柳姨娘，尖利的指甲擦着柳姨娘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没看好路，让我在太子面前出丑，我何至于被逼着去偷火灵髓？！”
柳姨娘被推得撞在门框上，发髻散乱，脸上血色尽褪。
“瑶儿，娘……”
“住口！”苏清瑶指着地上的碎镜子，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嘶哑，“你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被那个该死的系统惩罚得像个怪物！都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让我变成这副鬼样子！”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青铜镜，狠狠砸向地面。
镜子碎裂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卡顿，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指数超过阈值，容貌魅力值持续下跌中……当前魅力值：65（普通）。请宿主尽快提升实力，避免下次任务失败。”
“提升实力？”苏清瑶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听起来无比凄厉。她抓起一支金镶玉的发簪，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碎裂的镜片上，染红了那道虚拟的“容貌减分10”提示，“都是骗人的！什么系统！什么任务！全都是废物！”
柳姨娘看着女儿疯狂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
她悄悄退到门边，背在身后的手摸索着袖中那枚刻着幽冥符文的传讯玉简——那是三日前幽冥殿使者秘密交给她的信物，玉简上冰冷的符文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或许……是时候动用那个力量了。”柳姨娘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苏清瑶脸上那些蠕动的褐色斑点上，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我的好女儿，娘会让你知道，这世上除了那个冰冷的系统，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依靠。”
内室中，苏清瑶还在对着满地碎片嘶吼。她没有注意到，那些褐色斑点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蠕动着，每一次蠕动都渗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气，那黑气与幽冥鬼火同源，带着蚀骨的阴冷。
而她掌心的伤口处，鲜血滴落在镜片上时，竟诡异地凝结成一个个细小的黑色符文，仿佛在绘制某种邪恶的阵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深渊迷魂沼，苏倾颜正盘膝坐在钟乳石洞内。她指尖的凤凰真火刚刚炼化完最后一缕驳杂灵力，骤然间心口一悸，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与她建立了某种联系。
她睁开眼，望向深渊之外的方向，那里夜色正浓，却有一缕若有似无的幽冥黑气，如同毒蛇般穿透千里云层，遥遥指向她的位置。
洞外，剑老望着天空中渐渐淡去的冰火异象，手握着断剑“裂天”，剑身在月光下轻轻震颤。
“看来京都那边也不太平。”他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如鹰，“倾颜，你的凤凰命格既已觉醒，接下来的路，怕是要与整个幽冥殿为敌了。”
苏倾颜缓缓点头，眉心的金色凤印若隐若现。她能感觉到，随着封印破除，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正在觉醒，而京都那场关于系统与惩罚的闹剧，不过是这场风暴的序章。
深渊深处，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被惊醒，而京都的黑暗中，也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透过传讯玉简，注视着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