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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战场的焦土上,天青将军的玄铁长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刀刃裹挟着巡猎之力,精准剖开一头丰饶孽物的核心。

那孽物发出刺耳的尖啸,墨绿色的体液喷涌而出,溅在他染血的战甲上,蒸腾起刺鼻的白烟。

“吼——”

伴随一声震耳的兽鸣,他肩头浮现的飞黄虚影猛地扑出,鎏青色的利爪如利刃般横扫,瞬间将前方成片的孽物撕成碎片。

那些扭曲的肢体与粘稠的浆液飞溅,却连飞黄的毫毛都未沾到半分。

“骁卫!带残部从左翼缺口突围!”天青将军声如洪钟,长刀反手劈断缠来的触须,火星在刃面迸溅,“我为你们开路!”

“将军!那您——”骁卫月御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左臂已被孽物的酸液腐蚀得露出白骨,却仍死死攥着长刀,身后的云骑军只剩不到百人,个个带伤,甲胄破碎如残叶。

“啰嗦什么!”天青将军头也不回,长刀拄地的瞬间,周身巡猎之力骤然炸开,形成一道青色屏障,将涌来的孽物逼退三尺,“飞黄与我在此断后,你们走得越远,老子砍得越痛快!”

飞黄似懂其意,仰头发出一声威慑的低吼,鎏金光芒在它周身流转,竟逼得孽物群一时不敢上前。

月御望着将军被硝烟模糊的背影,眼眶一热,猛地单膝跪地叩首:“骁卫……谢将军!”

她转身嘶吼:“云骑军!随我突围——!”

残余的云骑们拖着伤体,跟着她冲向那道被撕开的缺口。

天青将军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硝烟尽头,直到最后一面残破的云骑军旗也隐没不见,才松开紧咬的牙关,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后顾之忧去矣!飞黄,陪老子杀个痛快!”

他猛地提刀前冲,飞黄虚影与他并肩作战,利爪与刀锋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丰饶孽物如潮水般涌来,前赴后继地扑向这道单薄却顽固的防线,很快,尸体便在他脚边堆成了墨绿色的小山,腐臭的气息几乎要压过硝烟。

半个时辰后,天青将军的呼吸粗重如破风箱。他拄着长刀半跪在地,刀刃深深嵌入焦土,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汗水混着血污从额角滑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肩头的飞黄虚影已变得黯淡,鎏青光芒微弱如残烛,显然也到了极限。

“啐——”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看着又一波孽物从硝烟中涌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娘的,跟割韭菜似的,没完没了了?”

握紧长刀的手微微颤抖,不是怕,是真的力竭了。他深吸一口气,正欲调动最后一丝巡猎之力搏命——

“轰!轰!轰!”

无数道炽白的炮火骤然从天际落下,如天神的怒雷砸进孽物群中。

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冲击波掀起漫天烟尘,刚才还嘶吼着逼近的孽物,转瞬间便被炸成了纷飞的碎块与焦黑的灰烬。

天青将军被气浪掀得晃了晃,下意识抬手挡住脸,待烟尘稍散,才眯着眼望向高空。

只见一艘巨大的主战舰悬浮在云层边缘,舰首的罗浮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舰桥前方的平台上,景元负手而立,金白色的衣袍甲胄在硝烟中轻轻拂动,与下方的惨烈战场格格不入。

他身后,神君的虚影正缓缓凝聚,愈发清晰——那尊由巡猎之力与阵法交织而成的巨神,身披金甲,手持一柄丈许长的阵刀,刀身流转着煌煌金光,仿佛能劈开世间一切污秽。

“煌煌威灵,遵吾敕命——”

景元的声音透过阵法传遍战场,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青铜编钟上,震得人耳膜发颤。

“斩无赦!”

最后三个字落下的刹那,神君高举阵刀,金色的光芒瞬间刺破云层,将半个战场照得如同白昼。

巨刀劈落的瞬间,天地仿佛都静止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横贯战场的金色光带,所过之处,无论是蠕动的孽物、堆积的尸体,还是地面的焦痕,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消散无踪。

硝烟散尽处,只余下一片被净化过的、泛着微光的焦土。

景元踏着悬浮的光阶降下,快步走到天青将军身边,伸手将他扶起。

后者浑身脱力,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景元……好小子……再晚一步,老子可就真成这些孽物的养料了,哈哈哈!”

他笑得太急,牵扯到胸口的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景元的袍角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景元扶着他站直,指尖凝聚起一缕温和的命途之力,悄悄渡入他体内缓解伤势,浅笑道:“前辈说笑了。剩下的残局,交给战舰群清理即可,我先带您回舰休息。”

“休息什么……”天青将军摆了摆手,视线落在他沉静的侧脸,忽然笑了,“你这小子,倒是真变了许多。

我记得百年前在罗浮演武场,你赢了比试还跳上看台大笑,活像只偷腥的猫,怎么如今当上将军,倒学得这般‘稳重’了?”

景元扶着他往主战舰的方向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前辈,人总是要长大的吗。总不能一辈子都像个毛头小子。”

“啧,没意思。”天青将军撇撇嘴,却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过这样也好……稳重些,才能护得住更多人。”

主战舰的舱门无声滑开,医护兵早已候在门口。景元将天青将军交给他们,又吩咐身旁的小队长:“清点战场,肃清残余孽物,动作快些,莫要留死角。”

“是,将军!”

待安排妥当,他转身走进战舰深处的休息室。天青将军已被安置在卧榻上,褪去了染血的战甲,露出遍布新旧伤疤的躯体。

见景元进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陪老夫说说话,别总绷着张脸,搞得跟要审案似的。”

景元在榻边坐下,窗外传来战舰清理战场的低鸣,室内却异常安静。天青将军望着舱顶的星图纹路,忽然叹道:“刚才那一刀,还真是凌厉不丝毫拖泥带水。不错不错。

景元指尖微顿,轻声道:“前辈谬赞了。”

“不是谬赞。”天青将军转头看他,眼底带着过来人的通透,而是称赞,证明你真的胜任了这个位置。哎呀,不提这些事,等回营一定请你喝酒!哈哈。

景元笑了笑,没说话。窗外,金色的光点仍在飘散,仿佛在为这片刚刚浴血的战场,撒下一层温柔的余辉。

医疗营帐内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气息,灯火在帐顶的破洞漏下的风里微微摇曳。

恒天站在帐中央,眉头拧成一道深痕,看向刚被扶进来的镜墨姚时,声音里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意:“镜墨姚,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镜墨姚被他吼得一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左臂不自然地贴在身侧,浅笑着挠头:“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恒天几步走到她面前,语气更沉,“刚才那丰饶孽物的利爪擦着你后肩过去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我不瞎,把手臂伸出来。”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镜墨姚抿了抿唇,悻悻地将左臂缓缓抬起,甲胄的接缝处已渗出暗红的血渍,顺着金属纹路蜿蜒而下。

“其实真不算什么,”她还在试图辩解,“我们长生种恢复得快,这点小伤……”

“闭嘴。”恒天抬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不重,却带着清晰的告诫,“谁告诉你长生种是铁打的?脱甲胄。”

他的指尖带着刚处理完伤口的微凉,镜墨姚被敲得愣了愣,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再不敢反驳,乖乖解下肩头的搭扣。

玄色甲胄“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衣袍早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臂一直裂到后肩,破损的布料下,狰狞的伤口翻着红肉,还沾着未干的血污。

恒天的目光落在伤口上时,怒意褪去了些,只剩下心疼。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声音也放软了:“疼吗?”

温热的指尖擦过肌肤,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镜墨姚喉间动了动,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有、有点。”

恒天叹了口气,不再说她,掌心缓缓泛起淡绿色的光晕。

持明族与生俱来的治愈之力,温和而纯粹,顺着他的指尖渗入伤口,像清泉流过干裂的土地,原本灼痛的地方渐渐泛起清凉的麻意。“下次别这么莽撞了,”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左翼的丰饶孽物本就狡猾难缠,你偏要冲在最前面。”

镜墨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灯火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只轻轻“嗯”了一声,再没了往日的张扬。

绿光流转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约莫一刻钟后,恒天收回手,取过干净的绷带,一圈圈仔细缠绕在她的手臂与后肩,动作熟练又小心。

“静养两天就好,没伤着筋脉。”他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肩头,“这两天不准再提剑了,也不准出营帐。”

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镜墨姚拢了拢衣襟,暖意从肩头一直蔓延到心底,她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

帐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伤兵的痛呼。恒天抬头望去,见几个云骑正抬着担架奔来,他立刻站起身,又回头叮嘱了句“乖乖待着”,才快步迎了上去。

镜墨姚坐在榻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他正半跪在地,为担架上的伤兵检查伤口,神情专注而认真,绿色的灵光在他指尖跳跃,像暗夜里的星子。

她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外袍,闻着上面的药草香气,布料被她捏出深深的褶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低声呢喃了一句:“笨蛋恒天……”

明明自己也累了一天,却总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

帐外的风还在吹,灯火明明灭灭,映着帐内忙碌的身影与悄然蔓延的暖意,暂时隔绝了帐外的硝烟与血腥。

恒天望着担架上的狐人云骑,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那人胸口的甲胄已被孽物的利爪洞穿,伤口深可见骨,墨绿色的腐蚀痕迹正沿着血肉蔓延,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月御,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急切:“她伤成这样,怎么现在才送来?”

月御捂着自己刚被处理好的左肩,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愧疚:“抱歉……前线被丰饶孽物缠得太紧,将军拼死才为我们撕开一道口子突围。

恒天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她身后的狐耳微微耷拉着,沾满了硝烟与血污。

恒天没再追问,只沉声道:“我会尽全力。”他看向月御,“接下来需要绝对安静,请勿打扰。”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扬,一缕柔和的绿色命途之力便如流水般淌向月御的左肩。那处被酸液灼伤的伤口在灵光中迅速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

月御惊讶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痛感竟已消失无踪。她刚要开口道谢,却被恒天抬手止住:“小伤而已,不必挂怀。”他转向两名抬担架的云骑,“你们,随我来这边营帐,这里更安静。”

“是!”两人连忙应道,抬着担架紧随其后。

月御望着恒天的背影,他步履沉稳,青色的衣袍在硝烟中轻轻摆动,明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方才的举手之劳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心里暗道:这便是罗浮那位龙尊么?还真是……又霸道,又温柔呢。

战场的硝烟仍在缓缓弥散,血腥味与药草味交织在风里。奇怪的是,自那场激战过后,前线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接连两日,除了零星几十只丰饶孽物试图靠近,被巡逻的云骑军迅速斩杀外,再无大规模的攻势。

医疗营帐里,恒天依旧忙着处理伤员,镜墨姚则乖乖待在帐中养伤,偶尔掀开帐帘望向远处——战舰的轮廓在云层下静默矗立,云骑军正在清理战场的残迹,一切都在朝着安稳的方向推进,只是那份突如其来的平静,总让人心里隐隐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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