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风裹着纸灰在废墟上打旋，像是有无数双枯手在抢最后几张碎纸。黄泉物流总部的断壁残垣间，焦黑的鬼卒残骸踩上去脆响如干柴，江沉握着消防斧走在前面，斧刃刮过地面时，那“吱呀”声尖得能刺破魂体，连空气里飘着的血雾都颤了颤。
林晚跟在后面捻着“清瘴符”，淡金光芒把身前半尺的血腥味逼开，她踢开一块沾着暗红肉泥的骨片，骨片上血衣鬼王的气息弱得像快灭的烛火：“噬魂大阵反噬得够绝，整个鬼域灵脉都枯成草了——想重建？没个几亿冥币打底，门儿都没有。”
江沉没回头，指尖一滑弹出幽蓝光幕，“幽冥资产面板”上黄泉物流的图标正红得跳脚，【资产清算中…】的小字像在哭穷。“重建？”他冷笑一声，斧尖往地上一拄，“是改造。血衣经营这么多年，总不能真穷得只剩一身血衣。”
【扫描可回收资产中…】
【“鬼马车队”（损毁35%）：估值8000万冥币（修修车还能跑）…】
【“怨魂仓库”（封印中）：估值待评估（里面的怨魂没饿死就值钱）…】
【“低级游魂劳工”（227只）：估值50万冥币（打零工都嫌弱）…】
【“噬魂矿残渣”（3吨）：估值150万冥币（烧火都嫌烟大）…】
林晚凑过来看得直嗤笑：“就这点家当？我那几张阳火符的朱砂都比这贵。”
“明面上的当然是摆样子。”江沉关掉面板，目光扫过废墟像在算账目，“能从阴间银行贷出十亿，抵押物藏得比他的魂还深。找——暗账肯定在。”
话音刚落，一堆塌了的铁货架下传来“哼哼唧唧”的呻吟，弱得像快散架的风箱。
江沉挥斧劈开铁架时火星四溅，林晚指尖符光已经亮成金球——结果下面压着的不是追兵，是个穿破烂西装的鬼。这鬼下半身扁得像张纸，魂体淡得快透明，怀里却死死抱着个焦黑的皮质账本，碎了片的金丝眼镜后，一只眼藏着怕，另一只眼竟还闪着点舍不得的光。
“哟，财务鬼。”林晚挑挑眉，“管账的倒是把账本护得紧。”
那鬼看见江沉，魂体“噗”地缩了一圈，把账本往怀里按得更狠，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沉蹲下身，消防斧“咚”地戳在它脸旁边，水泥地都震出裂纹：“你老板死了，欠的债归我。账本，拿来。”
财务鬼哆嗦得像筛糠，却梗着脖子：“大…大人…这是废账！擦屁股都嫌硬！”
“废账？”江沉指尖一划，【支付1000冥币，鉴定。】
【目标：血衣鬼王私人账本（部分损毁）】
【价值：内含隐秘资产流向，估值无法估量】
【状态：被鬼术封印（防的就是你这种人）】
“无法估量？”江沉眼神冷得像结了冰，“解开封印。”
财务鬼头摇得像拨浪鼓：“解不开！鬼王大人的禁制…我碰一下都得魂飞魄散！”
江沉懒得废话，伸手就去拿。指尖刚碰到账本，一股阴冷劲儿“砰”地弹回来，带着血衣鬼王死前的暴戾——账本上瞬间爬满血色符文，拧成个狞笑的鬼脸，像是在说“你敢动？”
“强行破开会自毁。”林晚盯着符文皱眉，“得要密码，或者…让它自己开口。”她瞥了眼财务鬼，眼尾带着点坏笑。
财务鬼吓得魂都快冒白烟了：“我真不知道密码！鬼王大人连他自己都防！”
江沉站起身，凭空一抓，一截白骨似的蜡烛落在手里，顶端跳着点苍白火苗，闻着有股让人头晕的香。“真言烛。”他把蜡烛往财务鬼面前一插，火苗“噌”地高了半寸，“烧着的时候，逼鬼说真话。每秒1000冥币——我钱够烧到你魂飞魄散，你确定不说？”
那火苗刚凑近，财务鬼就尖叫起来：“我说！我说！这蜡烛烧魂比拔舌还疼！”
“三套账！”它语速快得像倒豆子，生怕慢一秒，“一套给阴间银行看，一套给其他鬼王装穷，真账藏在符文底下！”
“怎么看？”
“要鬼王心头血…或者…或者至阳之血冲！”它瞟了眼江沉还在渗血的手掌，声音抖得不成调。
江沉抬手就往账本上滴了几滴血。鲜血碰上血色符文，“嗤啦”一声冒起白烟，符文像活物似的扭曲，鬼脸张着嘴像要咬人，最后却在至阳之血里化得干干净净——账本终于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翻开一看，连江沉都皱了眉。上面记的哪是账，分明是贪念：虚报鬼卒数量骗“阴德饷”，把噬魂矿产量吹得翻三倍，甚至偷偷把手下鬼卒的“阴德”打包抵押给银行换贷款。挪用的公款流水看得人眼晕，大半都流向个叫“饕餮之口”的代号，备注栏写得含糊，倒像是怕谁查似的。
“真是在自己窝里打洞的老鼠。”林晚嗤了声，指尖点在一行记录上，“这批发霉的噬魂矿，写着‘废弃’，核销流程倒比真账还清楚？”
财务鬼眼神刚闪了一下，真言烛的火苗“呼”地蹿高，烧得它魂体滋滋冒白烟。“没废弃！”它疼得尖叫，“鬼王让我偷偷运走了！藏在鬼域西侧废弃尸坑三层！用幻阵盖着的！想等风声过了自己卖钱！”
“‘饕餮之口’是什么？”江沉追问。
“不知道！真不知道！”财务鬼魂体淡得快成影子了，“只知道和曙光城、和银行都有关…是个无底洞…吞了好多钱和资源…”
话没说完，它魂体深处突然亮起个复杂的血色符文，纹路冷硬，带着阴间银行特有的刻板气。
财务鬼的脸瞬间白了（虽然它本来就没血色），嘴张着像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下一秒，“砰”地一声炸成了碎魂屑，阴气冲击波撞得林晚的符光都晃了晃。
江沉捡起地上更焦黑的账本，最后几页关于“饕餮之口”的记录，正好被爆炸烧得只剩纸灰。
“银行下的灭口禁制。”林晚收了符光，脸色沉下来，“看来这账本比我们想的还烫手。”
江沉合上账本，往西侧瞥了眼——那片尸骸堆成的巨坑正飘着黑瘴，看着就阴森。“够了。”他掂了掂账本，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股笃定，“知道矿在哪，就不算白来。”
“走。”他转身往尸坑方向走，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去拿我们的‘战利品’。”
章末钩子：
他们刚走出几十步，废墟的阴影里突然动了动。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虚影爬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拢起财务鬼炸碎后剩下的几缕魂屑，声音轻得像蚊子哼：“目标确认…已得账本…正去尸坑…请求下一步指示…”
阴影深处，像是有谁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又冷又沉，像从装着冰的罐子里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