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金融交易中心，此刻乱成了一锅煮沸的孟婆汤。
巨大的怨气交易显示屏上，代表“灵魂债券”价格的曲线，正以比自由落体更惨烈的姿态垂直俯冲。数字疯狂闪烁、变红，快得让鬼眼花缭乱，不少资深鬼交易员半透明的脑壳上冒起滋滋青烟——那是运算过载、即将死机的征兆。
“崩了！彻底崩了！”
“抛售！全抛出去！”
“幽冥财团还在加码空单！他们疯了！”
“保证金要爆仓了！快补！快补啊！”
凄厉的鬼哭狼嚎交织在一起，比枉死城的晨会还要嘈杂。平时衣冠楚楚的鬼经理、鬼分析员们，此刻顾不上体面：有的抱头原地转圈，有的把算盘（或鬼脑终端）砸得砰砰响，更有甚者瘫坐在地，魂体不稳定地闪烁，眼看就要魂飞魄散。
“安静！都给我安静！”一名穿银行高级制服的鬼主管跳上柜台，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可自己的领带歪着，声音也发颤，“这只是技术性调整！是市场正常波动！相信银行的金字招牌！”
话音未落，交易大厅中央最大的屏幕上，猛地弹出一条加粗、闪烁的血色符文紧急公告：
【阴间银行公告：因近期市场异常波动，为保护投资者利益，经董事会决议，即刻起暂停所有“灵魂债券”及相关衍生品交易。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暂停交易？”一个骷髅交易员的下巴“哐当”掉在操作台上，“这……这就是承认完蛋了啊！”
“跑啊！银行要赖账了！”
“我的魂血钱！全没了！”
恐慌像致命瘟疫般席卷全场。暂停交易，对金融市场而言，无异于医生对重症病人宣布“准备后事”。
就在这片鬼哭神嚎里，交易中心三楼一间不起眼的VIp包间，气氛却截然不同。
江沉翘着二郎腿陷在沙发里，手里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灵茶。茶几上摆着几个平板电脑，实时跳动着市场崩溃数据，以及幽冥财团飙升的盈利数字。
“啧，才跌了百分之九十七点五？”江沉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遗憾，像是点评一道火候欠佳的菜，“这银行的底裤，比我想的厚实点。还以为能直接跌穿地板，搞个百分之百清零呢。”
旁边的无头骑士特意把脑袋擦得锃亮，双手捧着对准江沉，声音里藏不住兴奋：“老板！我们成了！初步估算，这次做空的浮盈，已经超过收购黄泉物流总投入的……一百倍！不，可能两百倍！”
“淡定。”江沉慢悠悠吹了吹茶沫，“这才哪到哪。真正的胜利，不是看我们赚了多少冥币，是看对手输得多惨。”
他指了指窗外楼下的狼藉：“你看，他们连‘暂停交易’这种终极耍赖手段都用了，说明已经底裤都没了，只能躺地上打滚。”
这时包间门被推开，牛头马面挤了进来。牛头笑得褶子堆满脸，手里拎着个还在滴阴气的咖啡壶——不知是从哪个倒霉鬼经理那抢来的。
“江总！神了！您真是神了！”牛头激动得手舞足蹈，差点甩飞咖啡壶，“下面那帮银行崽子，脸绿得比吃了绿毛僵尸胆还难看！”
马面相对冷静，可不停甩动的尾巴暴露了躁动。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用严谨的语气汇报：“江总，市场数据显示，做空已经引发连锁反应。超过七成灵魂债券持有者面临爆仓，银行核心储备金半个时辰内被挤兑近八成。模型推算，阴间银行破产……已是板上钉钉。”
“破产？”江沉放下茶杯，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掌控一切的从容，“不，我们要帮他们体面。”
他拿起一个平板划了几下，调出一份盖着幽冥财团电子大印的文件：“时候到了。以幽冥财团名义，向阴间金融管理委员会提交申请，请求对‘阴间银行’启动破产清算。理由：资不抵债，经营不善，严重损害投资者利益。”
无头骑士捧脑袋的手顿了下，牛头张大了嘴，连马面的尾巴都瞬间僵住。
由竞争对手主动申请官方清算？这操作，简直骚出阴间新高度！杀人不过头点地，江总这是要把对方骨灰扬了，还得买下埋骨地开发房地产啊！
“高！实在是高！”牛头第一个反应过来，竖起蹄子当大拇指，“这下，那帮孙子连诈尸的机会都没了！”
马面也难得赞同：“从程序和法理上，这是最彻底、也最羞辱人的终结方式——相当于我们亲手给他们钉上棺材板。”
江沉笑而不语，指尖轻轻一点，申请发送了出去。
几乎就在发送成功的瞬间，整个阴间所有还能运转的信息终端——鬼市公告牌、大能洞府水镜术、游魂手里的破旧收音机——都被同一条紧急讯息覆盖：
【阴间金融管理委员会紧急公告：鉴于阴间银行无法偿付到期债务，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经债权人幽冥财团申请，本委员会裁定，即时起对阴间银行启动破产清算程序。该行即日起停业，由本委会指定管理人清算……】
公告一出，万籁俱寂。
交易中心里最后的哭嚎咒骂，像是被无形大手猛地掐断。
破产了。
那个盘踞阴间无数岁月、掌控生灵鬼魂命脉、象征绝对金融权力的庞然大物……真的破产了。
这一刻，所有关注这场金融大战的存在，无论人鬼神魔，都清晰意识到：一个旧时代，结束了。
包间里，江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俯瞰着下方死寂的交易大厅，以及远处那栋隐隐闪烁、随时可能崩塌的阴间银行总部。
楼下的混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宁静，像暴风雨过后万物死寂的废墟。
“外面的胜利……”江沉低声自语，嘴角勾起复杂的弧度，“总算拿下了。”
这胜利，是冥币堆砌的，是精准算计的，是资本力量的极致体现。可看着那栋即将倾覆的大厦，他心里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升起一丝莫名的警惕。
银行的崩溃，是结束，还是另一个更恐怖开始的序幕？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通过双生契约，能隐约感受到林晚那边也到了关键时刻，一股微弱却决绝的波动传来。
“里面……也要加油啊。”他望向银行总部的方向，轻声说道。
外面的仗打完了，但里面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且，真正的大家伙，恐怕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