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雪落得更紧，大朵大朵漫天飘坠，如果雪花能再亮一些，就不禁让人怀疑那是降落的星火，会带着人们的愿望扎进梦乡。
不过亚梦还没入睡。
她裹了一床被子坐在寺庙后廊下。
院中水潭幽幽，远眺山脉深远。
其实这里的夜晚不算完全的漆黑，一切都透出朦胧的剪影，清幽的轮廓投映在眼底。
她白日的活动量按说到了夜里也该累了，可是亚梦偏偏睡不着，心里充实着种种影像，兴奋得神经跳动不肯安歇。
而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夜晚又实在让人心醉神迷，恍如闯进了童话里，有种飘渺的美妙。
亚梦忍不住往前挪了挪，从被子里探出手试图挽留一片雪花。
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留在她身侧。
亚梦真切地感受到了掌心的凉意，她偏头，然后顺着裤脚仰头。
是打着哈欠的空海，裹了厚外套，盘腿靠着柱子坐下。
“梦游吗？”空海半眯着眼帘划过蜷坐的人随口问道。
“一起？”亚梦一本正经地看着空海，好像提出来的是什么重要邀约。
直到空海精神集中了一点，撑开眼皮定在亚梦身上，嘴角抽动，两人才同时憋不住喷笑出来。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难以自抑。
“你、哈哈哈你别、笑了！”
“你不停我、也刹不住噗！”
两人只好同时转头不看对方，好一会儿，被吓跑的风才又慢悠悠从他们脸前踱过。
一半是笑狠了的泪意，一半是困倦而出的湿痕，空海蹭着手背抹掉，深吸了口寒夜山里的冷空气。
“我看你才更像梦游出来的吧。”亚梦揉着差点笑抽筋的肚子，打趣空海。
“本来都准备睡下了，一不小心瞥见有什么从门边鬼鬼祟祟经过的影子，我还没见过鬼呢，当然就想出来涨涨见识。”空海语气里不乏探究与苦恼，“话说，日奈森你刚刚有见到鬼长什么样子吗？”
亚梦埋头拱进被子里，在手心哈了一团热气，地板有点冷，鼻子也开始有点冷。
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空海，声音闷闷地怼道：“你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说不定就能看到了！”
“好啊～”空海很乐意地双手扒拉开眼皮，睁着那黑溜溜的眼睛笑看她。
轻哼声飘散。
好像能听见雪花落在水面然后又融化的呲呲细响。
安静中伴随着兴之所至的闲聊。
如果有个暖炉，应该更舒服。
“冷就回去啊。”亚梦看他缩在帽子里，一张脸被紧束脖子的外套拉链挤出一圈软肉，便好笑地劝道。
某人只作短暂耳鸣，不给反应，挑拣着想接的话茬。
话题漫无边际，倒像是睡前催眠一般，于是她也渐渐困乏，眼底升起朦胧睡意。
“回去了，晚安。”亚梦抬起磕在膝盖上的下巴，慢慢站起身，拖着肩上厚实的被子往寺庙房间里走。
空海顺着柱子站起来，忍不住展了展背和胳膊，眼皮耷拉着还是很困地轻声说：“走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