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柔悬浮于璀璨光柱之中，神裙流光，冠冕生辉，周身散发着纯净而威严的神级威压。她俯瞰着夜璃，眼神如同看待一只误入神庭的污秽虫豸，那悲悯的表情下，是刻入骨髓的漠然。整个清柔神宫的修士，在她出现后，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跪伏在地，口诵神女之名，狂热而虔诚。
这与夜璃记忆中那个温婉柔顺、总是带着关切笑容的师姐，判若两人。不，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剥去了所有伪装，彻底与天道同化后，最真实的姿态。
“忏悔？”夜璃笑了，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冰寒与嘲讽，“该忏悔的，是你这个窃取他人根基、甘为天道走狗的叛徒！”
她一步踏前，周身混沌魔气升腾，与慕清柔那煌煌神光形成鲜明对比，如同光与暗的对峙，将整片天空割裂开来。帝级魔威与神级威压悍然相撞，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无形的冲击波席卷开来，让下方跪伏的修士们东倒西歪，面露骇然。
“冥顽不灵。”慕清柔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身负魔渊秽力，乃天道之敌，纪元之毒。我秉承天命，净化污秽，拨乱反正，何错之有？昔日取你混沌凤灵根，亦是助你早日脱离苦海，可惜你执迷不悟，竟堕入魔道更深。”
她抬起纤纤玉手，掌心向上，一团纯净到极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一切“错误”的光明能量缓缓凝聚。
“今日，便让师姐亲手，终结你的罪孽，送你往生。”
话音未落，慕清柔掌心那团光明能量骤然爆发！化作亿万道细如牛毛、却锋利无匹的“净化光针”，如同疾风骤雨，笼罩向夜璃！这些光针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光明法则凝聚，专破魔气、污神魂，速度更是快得超越神识捕捉！
然而，夜璃早已今非昔比。在那些光针临身的刹那，她周身自然而然地荡漾开一层薄薄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暗影。
“寂灭屏障。”
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光针射入那层混沌暗影，如同石子投入深潭，仅仅激起些许细微的涟漪，便彻底消失无踪，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曾泄露出来。那层屏障，仿佛连接着绝对的“无”，将一切攻击都归于沉寂。
慕清柔那始终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她能感觉到，夜璃的力量属性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混沌魔气，其中融入了一种连她都感到隐隐心悸的、更加本质的“终结”意味。
“看来，你在魔渊之中，另有奇遇。”慕清柔声音依旧淡漠，但攻击却毫不留情，“但，在真正的天命面前，一切歪门邪道，皆是虚妄！”
她双手结印，身后光柱骤然扩大，仿佛接引了冥冥中的天道之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沉重的威压降临，天空之中，云层翻涌，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由纯净光明天道符文构成的眼眸——“天罚之眼”！
这是天道赋予其代言人的权柄显化！虽非本体，却已能调用部分天道法则，行使审判之责！
“以天道之名，判汝——形神俱灭！”
天罚之眼猛然睁开，一道粗如山峰、蕴含着裁决与净化一切异端意志的纯白神雷，如同天柱倾塌，朝着夜璃轰然劈落！神雷未至，那锁定神魂的威压已然让下方山脉崩裂，河流蒸腾！
面对这引动了天道本源的恐怖一击，夜璃眼神凝重，却并无惧色。她能感受到体内万魔之心的躁动，以及那深藏于混沌魔元中的源暗力量，似乎对这代表着“秩序”与“审判”的天罚，有着本能的排斥与……渴望？
“来的好！”
她不退反进，身形化作一道逆冲而上的混沌流光，径直迎向那毁天灭地的纯白神雷！在她冲锋的轨迹上，混沌魔元疯狂汇聚，三大魔纹同时闪耀到极致，最终在她拳锋之上，凝聚成一点极致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魔气的深沉，而是仿佛剥离了所有属性、所有概念、所有存在的……“无”！
“归墟……破界拳！”
一拳轰出，无声无息。
拳锋与那纯白神雷悍然相撞！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那足以湮灭星辰的纯白神雷，在接触到那一点极致黑暗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雷光、法则、乃至其中蕴含的天道意志，都如同冰雪消融般，被那一点黑暗迅速吞噬、分解、归于虚无！
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一滴浓墨迅速染黑、侵蚀，最终彻底消失！
夜璃的拳势未尽，穿透了被瓦解的神雷，逆着那溃散的天道法则，如同撕裂布帛般，狠狠轰击在那巨大的“天罚之眼”上！
咔嚓——！
如同镜面破碎的声音响彻天际！那由天道符文凝聚而成的威严眼眸，在夜璃这蕴含着归墟意境的一拳之下，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飘散的光点，旋即又被混沌魔气吞噬一空！
“噗！”
天罚之眼被强行击碎，与之心神相连的慕清柔如遭重噬，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口淡金色的神血，周身璀璨的神光都黯淡了数分。她看向夜璃的眼神，终于彻底变了，那漠然之中，首次染上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可能！你……你怎能破开天道审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天道之力，在她认知中乃是至高无上的，为何会被这魔头如此轻易地瓦解？
夜璃悬浮于空，缓缓收回拳头，拳锋之上，那缕极致的黑暗缓缓隐去。她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击碎天罚之眼对她消耗亦是巨大，但眼神却愈发锐利、明亮。
“天道？不过是一个运行久了、即将锈蚀崩溃的可怜程序罢了。”夜璃冷冷地看着慕清柔，道出了部分残酷的真相，“你所信奉的，你所依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永恒真理，只是一个为了自身存续，不惜吞噬众生的……残破系统！”
“而你，慕清柔，不过是这个系统选中的……一个比较高级的‘清理工具’！”
这些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慕清柔的心头，也传遍了下方所有神宫修士的耳中。一些修士面露茫然，而少数知晓些许内情的高层，则脸色剧变。
“胡说八道！亵渎天道，罪加一等！”慕清柔厉声斥道，试图压下心中的动摇，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却未能逃过夜璃的眼睛。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夜璃步步紧逼，混沌魔威如同潮水般向慕清柔压迫而去，“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天道需要不断清除所谓的‘异端’？为何你的力量提升，总是伴随着对自身情感的剥离与对天道指令的绝对服从？你……真的还是你自己吗？还是说，你早已成了天道运行下的一个……傀儡？”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慕清柔的心房之上。她周身神光剧烈波动，那完美无瑕的面容上，竟隐隐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瓷器裂纹般的扭曲！
“住口！”慕清柔尖叫一声，似乎被触及了某种禁忌，再也无法保持那高高在上的神圣姿态。她疯狂催动神力，七彩神裙光芒大放，化作无数道缠绕着秩序锁链的神光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铺天盖地地抽向夜璃！
“恼羞成怒了么？”夜璃眼神冰冷，混沌领域再次展开，与那些神光触手悍然对撞！
轰轰轰——！
天空彻底化作了两种极端力量的战场，混沌吞噬光明，黑暗侵蚀神圣，法则不断崩灭又重生，景象如同末日降临。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能量风暴席卷天地之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清柔神宫地底深处，一座被重重神禁封印的古老祭坛之上，一块布满灰尘、毫不起眼的残破石碑，因为外界那极致的光明与黑暗力量的激烈对撞，以及那逸散的、触及本源的天道与源暗法则的波动，其表面，悄然浮现出了一行行极其古老、扭曲的暗红色符文。
符文闪烁不定，如同复苏的心跳，散发出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混沌魔主的气息！
与此同时，正与慕清柔厮杀的夜璃，心脏（万魔之心）猛地一跳，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呼唤，毫无征兆地自地底传来，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那气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