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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魈的枯骨在身后化为齑粉,通道内弥漫的暗红血雾也渐渐被更深沉的死寂所吞噬。

刘来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灵力与心神双重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带着月薇向着迷宫深处那“死寂”感最浓郁的方向疾行。

《寂霄剑诀》初试锋芒的振奋依旧在胸中激荡,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明悟。这剑诀虽强,对心神的消耗也极其恐怖,若非他初步凝聚了“归寂道种”,恐怕刚才那一剑“万籁寂”的反噬就足以让他意识崩溃。前路,必须更加谨慎。

通道似乎永无尽头,两侧的黑色石壁愈发古老,其上覆盖的冰层不再是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内部仿佛冻结着丝丝缕缕暗影的“虚空玄冰”。空气中的魔气污染在这里几乎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纯粹的“虚无”气息,与刘来丹田内的“归寂道种”隐隐呼应,让他体内力量的运转都顺畅了一丝。

终于,在拐过一个急弯后,前方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巨大的、由整块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而成的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光滑如镜,却沉重地闭合着,严丝合缝,仿佛自亘古以来便从未开启。门扉之上,感受不到任何阵法或机关的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拒绝一切的“封闭”之意。

而那令刘来心悸的、极致的“死寂”感,正是从这扇门后渗透而出。

“公子,这……”月薇看着这扇仿佛隔绝了另一个世界的巨门,感受到那股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寂静,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

刘来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他尝试将灵觉探向门扉,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绝对的“封闭”之意彻底隔绝。他用“尘光”轻轻触碰门面,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

此路不通?还是……需要特定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断钥。这枚钥匙,能开启祭坛,能封印云疏,能吞噬魔涎……它,能否打开这扇门?

这个念头刚起,怀中断钥竟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不再是之前与祭坛或魔主共鸣的灼热,而是一种……仿佛游子归家般的、带着孺慕与悲伤的冰凉!

难道……这扇门后,才是这断钥真正应该去的地方?!

刘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疑虑。他回忆起云疏残魂最后的警告——“钥匙……不只是封印……”、“牢笼……也是桥梁……”。难道,这扇门后,隐藏着关于这断钥,关于这一切真相的最终答案?

他不再犹豫,将断钥取出,缓缓靠近那光滑如镜的黑色门扉。

没有钥匙孔,没有凹槽。

就在断钥即将触碰到门面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嗡鸣,自门扉内部响起!整个迷宫通道都随之轻轻震颤!门扉那光滑的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流转不定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与断钥上的纹路交相辉映,散发出同源的气息!

断钥仿佛受到了召唤,自行从刘来手中悬浮而起,缓缓飞向门扉中心。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恐怖的巨响,猛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巨响的,是地动山摇般的剧烈震动,以及一股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充满了暴怒与毁灭意志的魔主气息!

寂灭魔主!它似乎彻底摆脱了某种束缚,或者被刘来之前斩杀尸魈、以及此刻断钥引动门扉的动静所激怒,正以无可阻挡之势,朝着迷宫深处冲来!

“它……它来了!”月薇面无人色,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那滔天的魔威,让她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刘来脸色剧变,回头望去,只见通道远方,浓郁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正汹涌扑来!黑暗所过之处,墙壁上的虚空玄冰纷纷碎裂、消融!速度之快,远超他们的想象!

来不及了!按照这个速度,不等断钥打开门,他们就会被魔主彻底吞噬!

怎么办?!

前有绝路,后有追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悬浮的断钥似乎也感应到了迫近的危机,其上的银色符文骤然亮到极致!它不再缓慢融入,而是如同流星般,猛地撞向了荡漾着符文的大门!

“铿——!”

一声清越如同龙吟的震响!

黑色门扉中心的“水面”被断钥击中,瞬间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急速旋转,不断扩大,门扉……正在打开!

然而,魔主的速度更快!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已然逼近到足以看清其中翻滚的、由无数痛苦面孔凝聚而成的触手!

“进去!”刘来对着月薇嘶吼,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向那正在扩大的门扉漩涡!

月薇惊叫着,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吸力拉向漩涡。

而刘来自己,却猛地转身,面向那已扑至眼前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体内所有残余的力量,连同那缕“归寂道种”,尽数注入“尘光”!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为月薇争取那片刻的时间!

“尘光”发出悲鸣般的颤音,剑身之上,虚无的剑芒再次亮起,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暗淡。

就在他准备挥出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剑时——

一个冰冷、淡漠、仿佛不带丝毫情感,却又宏大无比的声音,如同法则般,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也响彻在整个汹涌的魔潮之中:

“权限确认……‘归墟之钥’载体……”

“检测到‘世界残渣’聚合体(寂灭魔主)失控暴走……”

“执行……清理程序。”

清理程序?世界残渣?

刘来挥剑的动作僵在半空,瞳孔骤缩!

下一刻,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扇刚刚开启一道缝隙的门扉之后,并非是想象中的房间或通道,而是一片……无垠的、旋转着的、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那是比魔主的黑暗更加纯粹、更加终极的“无”——归墟!

而自那“归墟”之中,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由无数世界生灭景象凝聚而成的灰色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出!

这道灰色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魔主那滔天的气势,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汹涌魔潮最核心、那无数痛苦面孔汇聚之处!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刘来看到,那足以毁灭一方天地的寂灭魔主,那由无数怨念、魔气、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庞大聚合体,在那道灰色流光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从最核心处……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

不是被摧毁,而是仿佛其“存在”的根基被从根本上“抹除”!构成它身体的黑暗、魔气、怨念,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迅速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彻底归于……无!

魔主的咆哮戛然而止,那毁灭的意志如同从未存在过。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让刘来陷入绝境、让上古存在设下祭坛封印的寂灭魔主,就这么……消失了。

被那道从“归墟”中射出的灰色流光,如同清理垃圾一般,轻易地“抹去”了。

通道内,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那扇开启了一道缝隙、门后是无尽归墟的巨门,以及悬浮在门前、光芒渐渐内敛的断钥。

刘来持剑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清道夫……世界残渣……清理程序……

原来,那恐怖无比的寂灭魔主,在这扇门后的存在眼中,不过是需要被清理的“世界残渣”?

那这断钥……这“归墟之钥”……又是什么?自己这个“载体”,又算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与世界观层面的颠覆,让他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就在这时,那扇巨门之后,无尽归墟的黑暗中,仿佛有一道视线,跨越了万古,平静地……

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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