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夜话：黄皮子》
第一章 雨夜访客
青丘山的雨总带着股土腥气。陈默正往灶膛添柴，门闩突然咔嗒轻响——不是风，是有东西用爪子在拨弄。他抄起门后的扁担，猛地拉开木门，雨幕里赫然站着只黄鼠狼，后腿直立，前爪捧着片沾血的狐毛。\"俺知道你爷爷是陈守义。\"畜生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黄家求你救个崽。\"它侧身让开，泥地里卧着七八个黄皮子，全是豁口的耳朵、断折的腿，最中间蜷缩着个浑身是血的小畜生，尾巴竟有九条。陈默的手顿住了。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腕，指节按在掌纹深处那道爪形胎记上：\"若遇九尾黄仙讨饶，务必......\"话没说完就咽了气。此刻雨珠顺着黄鼠狼的胡须往下淌，在门槛积成小小的血洼。
第二章 狐丹油灯
在八仙桌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母黄鼠狼（后来陈默知道它叫黄三太奶）用爪子蘸着灯油，在桌面上画出青丘山的地形图。\"蛇娘子的人挖穿了狐冢。\"它的尾巴尖簌簌发抖，\"那狐丹是千年雷击桃木心炼化的，能保一方妖物安宁......\"突然，院墙外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黄三太奶瞬间炸毛，九条尾巴在身后展开，像把沾满血污的折扇。陈默摸到灶台边的柴刀，却见窗纸被什么东西捅破，一只碧绿色的眼睛正往里窥探，瞳孔竖得像根针。\"是蛇崽子的探子。\"黄三太奶压低声音，将狐丹塞进陈默怀里，那东西烫得像块烙铁，\"带着丹往黑风口跑，那里有俺们黄家的老巢。\"它突然咬住陈默的裤脚，硬生生将他拽向后门，\"记住，听见铜铃响就躲进石缝，千万别回头。\"
第三章 黑风口
山路被夜雨泡得泥泞不堪。陈默怀里的狐丹越来越烫，仿佛要烧穿胸膛。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追赶声，不是脚步声，是无数鳞片刮过树叶的沙沙声。他想起黄三太奶的嘱咐，摸出腰间的铜铃铛——那是爷爷留下的遗物，据说能镇邪。铃铛刚摇响第一声，头顶突然落下张巨网。陈默就地翻滚，网绳擦着鼻尖掠过，上面缠着腥臭的粘液。七八条人影从树后闪出，脸上都蒙着蛇皮面具，为首的女人穿着水绿色旗袍，开衩一直裂到腰际，露出雪白的小腿上盘踞着青蛇纹身。\"把狐丹交出来。\"女人的声音黏腻得像蛇信，手指突然变长，指甲泛着幽蓝的光。陈默突然想起爷爷藏在房梁上的铁盒，里面除了铜铃还有半张残破的兽皮地图，标注着黑风口的位置——原来爷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第四章 黄仙祠
穿过黑风口的瘴气，眼前豁然开朗。上百只黄鼠狼蹲在祠堂的瓦檐上，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中亮成一片星海。黄三太奶的丈夫（黄三爷）拄着根蛇头拐杖，看见陈默怀里的狐丹，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红光：\"守义老哥的后人果然守信用。\"祠堂正中供着块黑色的牌位，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五个爪印。陈默按黄三爷的吩咐，将狐丹放在牌位前的香炉里。香火缭绕中，他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回头看见那些断耳断腿的小黄皮子正对着牌位叩首，血水滴在青砖地上，晕开朵朵红梅。\"蛇娘子明日正午会来攻山。\"黄三爷突然用拐杖敲击地面，祠堂的石柱上浮现出符咒的纹路，\"这祠堂是用千年雷击枣木建的，蛇属阴，最怕雷火之气。\"他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若守不住，就捏碎这个。\"
第五章 雷纹陈默
摊开手掌，是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边缘刻着细小的雷纹。黄三爷说这是当年陈守义留下的护身符，能引天雷。此刻祠堂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棂吱呀作响，瓦檐上的黄皮子突然全体竖起耳朵，尾巴齐刷刷指向南方。\"它们来了。\"黄三爷将拐杖顿在地上，祠堂的门窗同时自动关闭，门缝里渗出金光。陈默摸到腰间的铜铃，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铃响三声，妖魔鬼怪退散。\"可这次来的不是普通妖物，是青丘山最狠辣的蛇娘子。突然，地基开始震动，仿佛有巨兽在地下拱土。黄三爷的蛇头拐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桃木芯——原来这拐杖也是件法器。他将拐杖抛向空中，桃木芯化作道红光，在祠堂上空结成巨大的雷纹，像张倒扣的渔网。
第六章 蛇潮
第一缕阳光照进黑风口时，蛇娘子的人马到了。黑压压的蛇群从山谷里涌出来，在地上织成流动的绿毯，领头的正是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此刻她的头发变成了无数条小蛇，在风中扭动着吐信子。\"陈守义的孙子？\"蛇娘子冷笑一声，指甲突然暴涨三尺，直取陈默面门。黄三爷甩出拐杖，桃木芯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火星。蛇群被火星烫得嘶嘶直叫，却像潮水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撞得祠堂的木门咚咚作响。陈默突然想起黄三太奶的话，摸出那枚雷纹铜钱。铜钱在掌心发烫，仿佛有生命般跳动。他将铜钱按在祠堂的柱础上，霎时间，整座祠堂的木柱都亮起红光，那些蛇一靠近就被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第七章 误会
蛇娘子的攻势突然停了。她盯着陈默掌中的胎记，瞳孔猛地收缩：\"这爪印......你爷爷果然和黄家勾结！\"她突然撕开旗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的伤疤，那疤痕蜿蜒如蛇，形状竟和陈默的胎记一模一样。\"当年陈守义用这爪印伤了俺姐姐。\"蛇娘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要借狐丹镇压山洪，结果却和黄皮子联手，将俺们蛇族赶尽杀绝......\"她突然指向祠堂供桌，\"那牌位上就是俺姐姐的骨头！\"陈默的脑袋嗡的一声。爷爷的铁盒里除了地图和铜铃，还有本日记。他颤抖着手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用毛笔写着：\"庚子年七月，山洪将至，蛇母愿献千年蛇胆助镇，然黄仙言蛇胆有诈，需以狐丹......\"后面的字迹被血渍糊住，看不清了。
第八章 铜铃秘辛
陈默摩挲着窗台上的铜铃铛，铃铛芯子突然发出细碎的震颤。他想起黄三消失前的话，将铃铛凑到耳边——里面竟传来窸窸窣窣的私语，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这铃铛是俺太爷爷的法器。\"母黄鼠狼不知何时溜进了屋，此刻正蹲在八仙桌上舔爪子，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能听见方圆十里的妖物动静。\"它突然竖起耳朵，尾巴尖绷得笔直，\"东边山坳里有血腥味，是蛇娘子的人。\"陈默抓起柴刀就要出门，母黄鼠狼却用爪子按住他的手腕。\"那是调虎离山计。\"它轻巧地跳上灶台，扒开米缸盖，露出个蜷缩的小黄皮子，\"蛇娘子真正要找的是它——俺们黄家这代唯一的九尾血脉。\"小畜生突然睁开眼，额间竟有撮银毛，像极了缩小版的狐丹。
第九章 蛇窟
月黑风高夜，陈默背着米袋往东山走。袋里的小黄皮子不安地拱来拱去，母黄鼠狼趴在他肩头低声嘱咐：\"蛇娘子的洞府在瀑布后的溶洞，洞口有千年蛇蜕，见着绕道走。\"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水声轰鸣，一道白练从崖顶砸下，水雾中果然飘着张半透明的蛇皮，足有水桶粗细。溶洞深处泛着幽幽绿光。陈默摸到石壁上的凹痕，按母黄鼠狼教的口诀转动——整面岩壁缓缓移开，露出个铺满蛇卵的石室。蛇娘子正盘腿坐在中央，手里捏着根银针刺向个五花大绑的老者，那老者竟是山下药铺的李掌柜。\"陈守义的后人终于来了。\"蛇娘子冷笑一声，银针突然转向陈默，\"把狐丹交出来，饶你和这老东西全尸。\"李掌柜突然破口大骂：\"别信她！当年你爷爷就是被她骗去狐丹，才被黄家误会......\"话没说完就被蛇尾抽中胸口，呕出一大口血。
第十章 丹碎
小黄皮子突然从米袋里窜出，直扑蛇娘子面门。母黄鼠狼趁机咬住她的手腕，银针刺偏钉进石壁。陈默挥刀斩断李掌柜身上的绳索，却见蛇娘子反手拍出团黑雾——母黄鼠狼惨叫着跌落在地，白毛瞬间变得焦黑。\"不知天高地厚的黄皮子。\"蛇娘子抬脚就要踩下，陈默突然将狐丹捏碎在掌心。金光炸开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爷爷抱着受伤的九尾天狐跪在蛇窟前，蛇娘子狞笑着夺走半颗狐丹；李掌柜躲在石缝后，偷偷藏起另一半......\"原来当年是你偷了狐丹！\"陈默目眦欲裂，掌心血光与狐丹残片融合，化作道金色利爪拍向蛇娘子。她惨叫着化作原形，竟是条水桶粗的青蛇，七寸处赫然有个陈旧的爪印——正是陈守义当年留下的伤。
第十一章 轮回
晨光熹微时，陈默抱着奄奄一息的母黄鼠狼走出溶洞。李掌柜在后头拾掇着散落的蛇卵，突然惊呼：\"这些蛋里都有心跳！\"母黄鼠狼虚弱地摇了摇头：\"蛇娘子用活人精血孵化幼蛇，留不得。\"陈默举起柴刀，却见最小的那颗蛇卵裂开，爬出条通体雪白的小蛇，额间竟有撮银毛。\"它继承了狐丹的灵气。\"母黄鼠狼轻轻舔了舔小白蛇的脑袋，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告诉黄三，让它带着孩子们往南走，青丘山......不能待了。\"白蛇突然缠上陈默的手腕，像条冰凉的玉镯，与那淡金色的爪印胎记交相辉映。
第十二章 新契
三年后的清明，陈默带着白蛇回青丘山。老榆树下新立了座无字碑，碑前摆着碗鸡肝粥，还冒着热气。他刚放下祭品，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尖细嗓音：\"先生，俺们从岭南回来了。\"黄三带着十几个黄衣人从雾中走出，身后跟着群蹦蹦跳跳的小黄皮子。最前头的小家伙捧着个木盒，里面躺着颗新的狐丹，比当年那颗更透亮。\"九尾血脉没断。\"黄三将狐丹塞进陈默手里，白蛇突然昂首吐出信子，在狐丹上印下道牙痕。陈默的手腕再次发烫，爪印胎记与蛇鳞玉镯同时亮起红光。他低头看向白蛇，小家伙正用尾巴卷着铜铃铛晃悠，铃声清脆如当年——青丘山的雪又开始下了，只是这次，雪地上的脚印不再只有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