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林梢时，端木云已经把玉简塞进了贴身内袋。
他低头看了眼那块温润的玉石，又抬手摸了摸腰间刀柄——刚才洛璃走得太干脆，连句“小心”都没多说。他倒不是怪她，只是觉得这任务压在肩上，沉得有点喘不过气。
“走不走？”慕容雪抱着俘虏的肩膀，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她刚用银针封了对方最后一处经脉，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走。”端木云一咬牙，抬脚踏进密道入口。
这地方是叶家早年挖的逃生暗道，年头太久，石壁上爬满了青苔，有些地方连脚印都看不清。他抽出刀，在地上划了道浅痕，符纹一闪即逝，算是最简单的警戒标记。
“你别光顾着划地，多留点神后面。”慕容雪低声提醒，“这人封印又动了。”
端木云回头，果然见俘虏眼皮底下有细小的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撞来撞去。慕容雪立刻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扎进他耳后穴位，灵力顺着针尖渗入，那抽搐才慢慢平复。
“撑得住吗？”他问。
“还行。”她笑了笑，“只要我不睡着，他就死不了。”
“那我可不让你睡。”端木云咧嘴，“等到了联盟，我请你吃三天三夜的灵膳坊火锅，锅底加十株百年灵芝。”
“你请得起？”她翻白眼。
“请不起我也得请，不然你怎么有力气救下一个俘虏？”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来回撞。越往深处，空气越闷，像是被谁捂住了口鼻。端木云时不时停下，用刀尖敲敲石壁，听回音判断有没有塌方风险。
走到中段，通道突然变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慕容雪正扶着俘虏慢行，忽觉脚下一滑——地面湿漉漉的，像是刚有人走过。
她立刻抬手示意停步。
端木云反应极快，反手将刀背撞向石壁，一声脆响，机关铃应声而动。铃声未落，三道黑影从两侧岩壁的暗门里窜出，锁链刃直取胸口。
他早有防备，一个侧滚避开，手一摸内袋，确认玉简还在。下一瞬刀光横扫，逼退最近一人。
“想抢东西？”他冷笑，“得问问我这把破刀答不答应！”
三人不答话，招式却狠辣异常，专挑慕容雪和俘虏下手。显然目标明确——要么毁人，要么夺简。
慕容雪没后退，反而往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三根细针，往地上一插，正对密道底部三处凹陷。那是她刚才就留意到的“聚灵穴”，虽年久失修，但残余灵流仍在。
她指尖一引，灵力注入，地面微震，一股紊乱的灵波扩散开来。三人动作齐齐一滞——他们的功法依赖阴气隐匿，这一震直接打乱了体内灵力节奏。
“好机会！”端木云暴喝一声，刀势如劈山断岳，直取中间那人咽喉。
那人勉强格挡，却被震得连退三步，撞在石壁上。其余两人见势不妙，竟同时咬破舌尖，灵核骤然膨胀，显然是要自爆。
“趴下！”端木云一把扑向慕容雪，将她和俘虏压在身下。
轰——！
气浪掀翻了半边石壁，碎石横飞。等烟尘稍散，三人尸体已化作焦黑残骸，密道出口被落石彻底封死，只剩头顶一条狭窄通风口，勉强透进一丝天光。
“咳咳……”端木云吐出口中的灰，抹了把脸，“这帮疯子，连命都不要了。”
慕容雪挣扎着坐起，手臂上一道血痕正往下淌血，是被飞石划的。她顾不上自己，先检查俘虏——呼吸微弱，但经脉封印还在，人没死。
“得出去。”她喘着气，“再拖下去，他撑不住。”
端木云抬头看那通风口，不到半人宽，外面隐约能听见风声。他二话不说，扛起俘虏就往碎石堆上爬，一脚踩空差点摔下来，硬是用刀尖插进岩缝稳住身形。
“你先上！”他对慕容雪喊。
她咬牙，借着石棱攀上去，钻出通风口后立刻回头伸手。端木云把俘虏递上去，自己最后一个爬出。刚落地，左腿一软，跪在了草地上。
“没事吧？”慕容雪扶他。
“骨头没断，就是酸。”他摆摆手，撑着刀站起来，“快看那家伙，别让他断气。”
慕容雪立刻取出银针，重新稳住俘虏心脉。她的手抖得厉害，灵力几乎耗尽，可还是死死掐着最后一丝清明。
“还有多远？”她问。
“百丈外就是联盟警戒线。”端木云望向前方山林，“只要发出信号，巡卫就会来接应。”
“那就……发吧。”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符纸，边缘已有些磨损，是联盟特制的“青鸾传讯符”。
“得用血激活。”她说着，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符上。
符纸微微发烫，随即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青光直冲云霄。光尾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是一只展翅的鸟，在晨空中划出清晰轨迹。
“情报护送组已突破封锁，即将抵达。”这是符光传递的唯一信息。
端木云看着那道光，忽然笑了：“总算没白挨这一顿炸。”
“你还笑得出来？”慕容雪靠在树干上，声音发虚，“我快站不住了。”
“你不站，我背你。”他转头看她，“但你得答应我，到了联盟，先吃饭，再疗伤。”
“你当我是你家灵宠？”她勉强扯了下嘴角。
“比灵宠金贵。”他嘿嘿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
远处林间，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不是巡卫。
巡卫走动时会有固定的灵力波动，而这声音轻得几乎贴着地皮滑，像是蛇在草里游。
“有人。”他低声道，握紧了刀。
慕容雪也察觉到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
“你守人。”端木云将玉简往她怀里一塞，“要是我倒了，你带着它往前跑，别回头。”
“你疯了？一起走！”
“走不掉。”他盯着林子，“他们等的就是我们力竭的时候。现在退，全完。”
他一步步往前走，刀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风吹动树叶，遮住了视线。
林子里，三双眼睛缓缓睁开。
端木云吐出一口气，抬起刀。
刀锋映着晨光，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