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脚刚踩实第一级台阶，那缕垂落肩头的青丝忽然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拨了一下。她瞳孔微缩，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停步！”
话音未落，掌心灵力已翻涌而出，在身前凝成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几乎同时，一股极寒气流贴着地面席卷而来，撞在灵膜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凝出薄霜。
“有东西过来了。”她声音压低，指尖微微发麻。
前方浓雾中，紫色漩涡缓缓裂开一道缝隙。一只通体幽蓝的巨兽从中踏出，形似狼却覆满鳞甲，头顶双角弯曲如钩，四蹄踩在石阶上，每一步都让空气结出细密冰晶，咔嚓作响。
“这玩意儿长得挺杂。”端木云咧了咧嘴，拳头攥得咯嘣响，“狼身子配龙皮，还长对牛角，谁家厨房乱炖出来的？”
“别贫了。”公孙宇迅速从腰间取出三枚铜钉，往地上一掷，钉尖入石，立刻勾连出一圈微弱金光，“它灵压太强，阵法撑不了太久。”
慕容雪已经退到后方，手中捏着一小撮淡绿色药粉，低声提醒：“它的寒气带侵蚀性，碰到了会顺着经脉往里钻，别硬扛。”
那异兽双目骤亮，冰蓝色的光从瞳孔深处炸开，下一瞬，身影化作残影直扑洛璃。爪风扫过之处，石阶寸寸断裂，冻成粉末。
洛璃脚下一点，借桃源空间之力短距挪移，险险避过正面冲击。可左袖还是被飞溅的冰屑划破，寒意顺着伤口渗入皮肉，整条手臂顿时僵麻。
“啧，衣服又坏了。”她咬牙，反手从空间取出一颗星露果塞进嘴里。高纯灵力在体内炸开，驱散寒毒，脸色恢复几分血色。
“它冲你来的！”端木云大喝一声，纵身跃起，一拳砸向异兽侧腹，“看这边！”
拳风呼啸，逼得异兽偏头闪避。公孙宇趁机催动阵法，金光暴涨，试图锁住其行动轨迹。可那兽尾一甩，一圈环状冰波轰然扩散，直接震断阵眼连线，铜钉崩飞两枚。
“防不住！”公孙宇急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
洛璃盯着那异兽，脑中飞速运转。刚才她扔出星露果时，这东西明显迟疑了半拍——怕光？怕热？
她眼神一亮，立刻伸手探入桃源空间，摸出一枚刚烤好的“炎阳酥”。这是她用火属性灵草调制的点心，外皮酥脆，内馅封存着浓缩灵火。
“接招！”她扬手一抛，酥饼划出弧线，正落在异兽头顶。
“啪”地炸裂，金焰四溅，炽热气浪扑面而来。那异兽仰头嘶吼，前爪猛拍地面，寒雾狂涌而出，几息间便将火焰扑灭。
但这一耽搁，众人终于喘了口气。
“有效！”端木云眼睛一亮，“再来一个！”
“没那么快。”洛璃摇头，“这玩意儿抗性在提升，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沉下，“它不是单纯想杀我们。”
“啥？”端木云一愣，“你看出花来了？”
“它攻击有节奏。”洛璃盯着异兽双眼，“三次突袭，两次瞄我，一次试探阵法，另一次逼慕容后退。它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配合、弱点。”
公孙宇抹了把嘴角血迹：“你是说……它在‘试炼’我们？”
“不止。”洛璃声音更轻，“它的眼睛里，有清醒的东西。”
众人一怔。
那异兽站在雾中，周身寒气缭绕，可双瞳深处，的确不像野兽般混沌。那一抹清明，像是被冰封住的记忆碎片，正透过凶性向外窥视。
“它可能曾经是人。”慕容雪喃喃，“或者……守卫者。”
“所以它拦路，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筛选。”洛璃缓缓抬手，再次从空间取出一块炎阳酥，却没有立刻扔出，而是轻轻放在掌心，任其散发微光。
异兽盯着那团火光，脚步竟真的缓了一瞬。
“它认得这个。”洛璃心头一震，“或者说，它记得这种力量。”
“那你还不赶紧招呼它吃点心？”端木云插嘴，“说不定是饿了，来点零食就放行了。”
“你当它是街边讨食的灵猫？”洛璃瞪他一眼，“这可是能冻结石阶的主儿，给它吃点心还不如送它个暖炉。”
“要不我脱件衣服烤火试试？”端木云搓了搓胳膊，“反正我也热了。”
“你要是敢脱，我就把你塞进我的药罐子泡三天。”慕容雪冷冷道。
公孙宇咳了一声：“现在重点不是谁脱衣服，是它下一步怎么动。”他低头看着阵法残局，“刚才那一击，它用了七成力，留了三分余地。如果真想杀我们，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洛璃点头：“它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异兽忽然仰天长啸。声波不震耳，却直透心神，仿佛有股冷风灌进脑海。四人齐齐晃了晃，体内灵力竟出现短暂滞涩。
“不好！”公孙宇猛地掐住手腕，强行稳住心神，“它在干扰灵脉运行！”
“所有人闭气！”洛璃低喝，同时将最后一块炎阳酥捏碎，洒出内里的灵火粉末，往空中一扬。
金红色火星如雨落下，照亮了整片雾区。异兽被光芒刺得眯眼，动作微滞。公孙宇抓住机会，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小镜，对准端木云：“照它！”
端木云会意，灵力凝聚掌心，一记横斩劈出。公孙宇用铜镜反射刀光，刹那间，强光如刀，直射异兽双目。
“嗷——”异兽痛吼，前爪捂眼，寒雾翻滚不止。
慕容雪趁机洒出解寒药粉，三人身上凝结的寒霜迅速融化。她快速检查洛璃左臂：“伤口没事，寒气已清。”
“谢了。”洛璃活动着手臂，目光却没离开异兽，“但它还没完。”
果然，那异兽虽受创，却未退缩。它缓缓放下前爪，眼中血丝密布，可那抹清明仍未消失。它低头看了看自己踏着的石阶，又抬头望向洛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叹息，又像呼唤。
“它……在求我们做点什么？”慕容雪皱眉。
“不是求。”洛璃忽然明白过来，“是在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我们是不是‘持匙者’。”她声音很轻，“它和那座石碑一样，是雾渊的守门人。只不过，它用的是另一种方式验证。”
端木云挠头：“那咱们咋办？给它念段咒语？还是跳个舞？”
“也许……”洛璃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只要不贪，不抢，真心求道，它就会放行。”
她抬起手，掌心朝上，将最后一撮灵火粉末轻轻洒向地面。火焰落地即灭，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焦痕。
异兽盯着那圈痕迹，忽然安静下来。
四周雾气缓缓流动，温度似乎回升了一丝。它没有再进攻，也没有退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座冰雕。
“它在等。”公孙宇低声道，“等我们下一步动作。”
洛璃看向三人：“要过去吗？”
“都走到这儿了。”端木云咧嘴一笑，“总不能回头找辣椒酱吧？”
慕容雪点头：“我准备好了。”
公孙宇收起铜钉：“阵法还能撑一会儿。”
洛璃不再犹豫，迈步向前。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即将越过异兽身边时，那巨兽忽然低头，鼻息喷出一团温雾，轻轻拂过洛璃的手腕。
她一怔。
那雾气竟带着一丝暖意，像老友的问候。
异兽缓缓让开道路，尾巴轻轻扫过地面，露出下方一条隐秘的阶梯，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洛璃看了它一眼，轻声道：“谢谢你。”
异兽没动，只是眼中的冰光，似乎淡了些。
四人踏上新阶梯，身后雾气缓缓合拢。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渐渐变得柔和的蓝眸。
洛璃握紧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暖意。
她的木簪不知何时彻底滑落，青丝披散肩头，在无风的雾中，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