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吞没四人的瞬间，洛璃感觉身体被撕开又重组。她站在一片灰雾里，手中铜锅不见了，掌心只有一根冰凉的戒尺。耳边传来叶家族老的训斥声：“旁支之女，也敢妄想踏入核心区域？”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是那晚被打翻饭菜后穿的脏裙。泥点还在裙角，指尖发冷。
这不是真的。
她闭眼，深呼吸。识海中，桃源空间轻轻颤了一下。美食殿堂里，那口大钟晃了半圈，发出极轻的一响。
“我是厨师。”她在心里说，“我要做饭给人吃。”
声音刚落，眼前景象一变。她站在厨房中央，灶台上的汤锅正冒热气。可下一秒，锅盖飞起，滚烫的汤泼出来，浇在她手上。她没躲，只是盯着那锅汤——太咸了，火候过了，香味不对。
幻境连她的手艺都要否定？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汤水，冷笑：“你不懂味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怒吼。是端木云的声音，在喊她名字，但很快变成惨叫。
洛璃心头一紧。他们明明一起进来，怎么现在只剩她一个？
她往前走，地面开始倾斜。雾气中浮现出三道人影：端木云跪在废墟前，手里抓着一块染血的家族令牌；慕容雪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不会呼吸的孩子；公孙宇站在一堆炸裂的机关残骸中间，脸上全是血。
都是他们的痛处。
她想冲过去，脚却被钉住。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你们本不该同进。一人试炼，三人陪葬，值得吗？”
这声音不像高人，更像从她脑子里长出来的。
她咬牙，指甲掐进掌心。疼让她清醒了一瞬。就在这时，胸口传来一丝暖意——桃源空间又动了。灵植宝库里的月华米正在抽芽，嫩绿的小苗顶破土壤，像是在回应她。
她抓住这股感觉，默念三遍“我是厨师”，然后猛地睁眼。
雾散了些。
她看见前方有光点浮动，像萤火虫。她伸手去碰，光点炸开，变成一行字：**心乱则境乱，一人破防，全员沉沦。**
原来如此。
她不能倒，否则其他三人也会跟着崩溃。
她开始调整呼吸，一吸一呼，尽量平稳。每呼一次，识海里的青光就亮一分。她试着把这股气息送出去，朝那三个模糊的身影方向推了一点灵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慕容雪那边的雾气晃了一下。
与此同时，另一片幻境中，端木云正挥拳砸向虚空。他看到族人一个个倒下，火光冲天，有人指着他说：“是你引来的灾祸！你不该活着！”
他不信，拼命反抗。拳头打空了就用头撞墙，直到鼻血直流。
可越是愤怒，眼前的画面就越真实。他听见洛璃在叫他，声音断断续续：“端木……别……稳住……”
他愣住：“她也在？”
他想起进门前她说的话：“我想做的饭，是能让人心安的饭。”
他忽然停手，靠着墙滑坐在地。
“我不是来打架的。”他喘着气，“我是来吃饭的。”
这句话像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什么。
他眼前火光退去，只剩下一道微弱的青光，在远处闪了闪。
另一边，慕容雪跪在雪地里，抱着那个孩子。她知道这是假的，可眼泪还是流下来。她明明救过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救不了最重要的那个？
药囊突然发热。
她一怔，低头去看。袋子表面浮起一层淡金色纹路，像被谁点过火。她记得这是洛璃上次给她煮药时留下的灵力痕迹。
“你还记得我做的药膳吗？”她好像听见洛璃在说话，“你说吃了之后，梦里都不会疼。”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不是真的。”她低声说，“我没有失败。”
她慢慢放下孩子，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
再抬头时，雪停了。
而公孙宇正被困在一座巨大机关阵中。齿轮疯狂转动，锁链缠住他的四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如果最后是你害死了他们呢？”
他拼命计算破解路线，可每次算到第七步，记忆就断了。系统紊乱，经脉刺痛。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胸口一热。是那枚洛璃送他的小铜铃，藏在贴身衣袋里。铃铛没响，但温度传到了皮肤上。
他想起来，那天他修好她厨房的灶门机关，她递给他一碗汤，说：“你修得好，我做得香，咱们搭伙最配。”
他笑了下。
“我不是一个人。”他说，“我们四个，本来就是一组。”
他不再强行运算，而是闭上眼，顺着那股热意调整体内灵流。节奏慢下来后，机关的运转声竟也变得清晰可辨。
他找到了破绽。
手指微抬，一枚青铜片从袖中滑出，插进最近的齿轮缝隙。
咔。
整个阵法停了一瞬。
幻境松动了。
就在这时，雾中走出一个人影。穿着高人的衣服，面容却模糊不清。
“你们很顽强。”那身影说，“但机缘有限，只能留给最合适的人。”
他指向洛璃：“你来自异界，本不该踏足此地。若你自愿退出，其余三人可安然通过。”
洛璃愣住。
她看着那张似是而非的脸，心跳加快。现代的记忆涌上来——父母车祸离世那天，医生摇头说“我们尽力了”；她抱着遗物坐在医院走廊，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我又成了累赘吗？”
三个方向同时传来波动。端木云的膝盖一软，慕容雪的药囊冷却，公孙宇的机关再次启动。
危险在蔓延。
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摸了摸手腕——那里空着，铜锅不在。
可她还记得锅底的温度。那是她亲手擦亮的，盛过第一碗给朋友煮的灵粥，熬过深夜赶工的参鸡汤，炖化过最难啃的药材根。
那不是别人给的，是她自己造的。
她抬起头，直视那个假高人。
“我不是来求谁认可的。”她说，“我是来带他们吃饱饭的。”
说完，她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疼痛让她彻底清醒。
体内灵力猛然一震，识海中的桃源空间轰然打开大门。美食殿堂深处，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句无声宣告：
**所见皆虚，唯食为真。**
青光从她心口涌出，顺着经脉流向四肢。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仿佛托着一口看不见的锅。
雾气剧烈翻滚。
另外三人同时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
端木云站直了腰。
慕容雪握紧药囊。
公孙宇睁开眼。
而洛璃站在原地，指尖还在颤动，一缕青光不断延伸，朝着未知的方向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