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晨光透过钢铁基地主楼的防弹玻璃时，在会议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陈默数着桌面上的划痕——深浅不一的凹槽里嵌着铁锈，像某种古老的密码。他的靴底沾着普通区的尘土，在锃亮的金属地板上留下浅灰色的脚印，一路延伸到会议桌末端的空位，那里放着把掉了漆的折叠椅，与周围的皮质座椅格格不入。
陆明远的背包放在脚边，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金属传导器。他不停地用手指敲击膝盖，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瞟向墙上的监控摄像头——那东西正缓慢转动，红色的指示灯像只窥视的眼睛。“张教授的实验室在地下三层。”他突然凑近陈默耳边，声音压得比呼吸还低，“我爸的笔记里说，那里有台能分析封印碎片的光谱仪。”
沈凝霜坐在斜对面的位置，黑色皮衣的袖口挽着，露出苍白的手腕。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灵玉佩，玉佩与金属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当刘猛带着两个火系异能者走进来时，她的指尖突然停住，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寒意——刘猛的左臂缠着新绷带，正是昨天被冰锥划伤的地方。
“哟，新人还真敢来。”刘猛把军靴翘到会议桌上，靴底的污泥蹭在锃亮的桌面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首领要招赘婿呢。”他的目光在沈凝霜和陈默之间转了圈，最后落在陈默腰间的青灵玉上，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普通区的老鼠穿得再光鲜，也变不成异能者。”
陈默没接话。他注意到刘猛身后的异能者腰间别着枚黑色徽章，上面刻着扭曲的蛇形图案——和昨天在医疗站门口看到的巡逻机器人标志一样。陆明远突然用脚尖踢了踢他的鞋跟，递来个眼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会议室角落的通风口处，有片金属片微微颤动，边缘露出暗紫色的布料一角——是暗魂教浊瘴堂的制服颜色。
沉重的金属门滑开时，带着股机油味的风灌了进来。秦峰的雷纹纹身在晨光下泛着光泽，他手里拿着份泛黄的地图，“啪”地拍在桌上：“三天前的卫星扫描显示，基地东北五公里处，有超过五十只c级变异腐尸聚集。”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片废墟，标注着“旧罐头厂”，“巡逻队昨天试图清理，损失了三名队员。”
张教授的轮椅在此时滑进会议室。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沾满污渍的白大褂，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的机械义肢在桌面上展开，弹出个全息投影——是腐尸聚集区的三维模型，闪烁的红点代表腐尸的位置，其中三个红点比周围的亮三倍。“这些变异体的晶核活性异常。”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检测到A级浊瘴反应，普通弹药无效。”
“那就派异能队去。”刘猛拍着桌子站起来，火焰在他掌心腾起半寸高，“五十只c级而已，我带五个人就能解决。”
“不行。”张教授的机械手指向投影边缘的淡蓝色区域，“罐头厂地下有灵脉波动，可能藏着星陨铁。”他的镜片反射着全息光，“需要能稳定纯灵的人同行，避免灵脉被浊瘴污染。”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投向陈默。刘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拳头捏得指节发白：“张教授这是想让个普通人去送死？”他猛地踹向椅子，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反对！基地的资源凭什么给外人？”
“陈默不是外人。”秦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从抽屉里拿出枚银色徽章，扔到陈默面前——徽章上刻着交叉的剑与齿轮，是基地护卫队的标志，“从今天起，他加入护卫队，负责纯灵净化。”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张教授的团队提供技术支持，沈凝霜带队，刘猛辅助。”
刘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盯着那枚徽章，突然笑了：“行啊，既然秦首领信得过他，那我没意见。”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这小子拖后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散会时，张教授的轮椅突然在陈默身边停下。机械义肢递来个金属小管，“这里面是灵脉稳定剂。”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遇到A级浊瘴时注射，能暂时提升纯灵的净化效率。”义肢的指尖突然在陈默手心划了个符号——是《青灵秘录》里记载的灵阵启动手势，“地下三层的光谱仪，密码是你青灵玉的纹路组合。”
沈凝霜在走廊尽头等他。她的冰灵玉佩不知何时系了条新绳，绳结是苏家特有的同心结样式。“罐头厂的地下曾是冰灵谷的分支据点。”她扔过来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阵法图，“我奶奶的日记里说，那里有座冰系传送阵，可惜被浊瘴腐蚀了。”
陈默展开羊皮纸时，发现角落用朱砂画着个小标记，形状和昨天陆明远给的金属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你知道星陨铁？”
“能稳定灵脉的稀有金属。”沈凝霜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我体内的寒毒需要用星陨铁打造的容器才能暂时压制。”她的目光落在陈默的左肩，那里的衣服还沾着昨天的血迹，“刘猛在罐头厂埋了炸弹，他想趁机毁掉灵脉。”
医疗站的消毒水味比昨天更浓了。林晚星正把最后瓶灵晶溶液塞进急救包，透明的液体里悬浮着青绿色的光点——是用陈默给的灵晶提炼的。当陈默走进来时，她手里的瓶子突然晃了晃，绿色的液体溅在白大褂上，晕开片翡翠色的污渍。“我申请加入医疗队随行。”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护士长已经批准了。”
陈默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知道她昨晚肯定没睡。医疗站的排班表上，她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四个夜班，却还在偷偷提炼灵晶溶液。“罐头厂很危险。”他想说让她留下，却在看到她眼里的倔强时，把话咽了回去——那眼神和在医学院楼梯间时一样，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是攥紧了手里的光粒。
“我能帮上忙的。”林晚星举起急救包，里面的光系灵晶在阳光下闪烁，“张教授说，我的治愈异能和纯灵结合，能净化腐尸的浊瘴毒素。”她突然踮起脚尖，往陈默口袋里塞了个暖手宝——是用净化水的保温瓶装着的灵晶粉末，“这是浓缩的纯灵，遇到危险就捏碎，能形成三分钟的防护圈。”
陆明远推着辆改装越野车冲进医疗站时，差点撞翻药品架。这辆车的车门焊着钢板，车顶架着改造过的灵气炮，炮口闪烁着淡蓝色的灵光。“看看我的杰作！”他兴奋地拍着方向盘，方向盘上嵌着半块青灵玉，“灵气传导系统升级了，现在能同时驱动三种异能！”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在副驾驶座底下藏了把激光切割刀，用来对付通风口的暗魂教徒正好。”
出发前的基地广场上，刘猛的火系小队正在检查武器。他们的火焰步枪在阳光下泛着红光，枪托上刻着狰狞的骷髅头。当陈默的车队驶过广场时，刘猛突然举起步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红色的信号弹在半空炸开，像朵腐烂的花。
“他在给暗魂教报信。”沈凝霜的冰棱突然出现在指尖，“罐头厂的腐尸聚集，根本就是个陷阱。”她的冰灵玉佩突然发烫，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蓝光，“我能感觉到，那里有高阶邪魔的气息。”
陈默摸了摸怀里的青灵玉，玉身传来熟悉的暖意。他想起张教授给的金属小管，想起陆明远藏的激光刀，想起林晚星的暖手宝，突然觉得这辆改装越野车像个装满秘密的铁盒子。车窗外，普通区的流民们挤在铁丝网后，有人挥舞着脏兮兮的布片，有人对着青灵玉的方向鞠躬，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羡慕，只有近乎虔诚的期盼。
陆明远突然哼起了不成调的歌。那是首旧时代的童谣，讲的是齿轮和星星的故事。他的机械义眼（昨天在科技区刚换的）反射着天空的流云，“我爸说，地球的灵脉就像齿轮组，只要找到合适的润滑剂，就能重新转动起来。”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义肢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竟带着人体的暖意，“或许我们就是那润滑剂呢？”
林晚星的光粒突然在急救包里亮了起来。那些光点顺着车窗缝隙飘出去，在半空组成半透明的光带，指向东北方向。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纯灵在指引方向。”她的指尖轻轻按在车窗上，光带突然剧烈闪烁，“那里......那里不止有腐尸。”
沈凝霜的冰灵玉佩在此刻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她猛地拽住陈默的手腕，冰蓝色的眼眸里写满震惊：“是冰狱魔熊的气息！但比记载的弱很多，像是......被封印着。”她的声音发颤，“罐头厂的地下，可能有块封印碎片！”
刘猛的车队在前方突然加速，引擎的轰鸣声惊飞了树梢的乌鸦。那些黑色的鸟儿盘旋着飞向东北方，翅膀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撒了把移动的煤渣。陈默握紧方向盘上的青灵玉，感觉玉身传来越来越强的震动——不是警告，而是某种呼应，仿佛在遥远的废墟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被唤醒。
车窗外的浊瘴浓度渐渐升高，空气从淡灰变成深灰，远处的树木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陆明远突然关掉了音乐，机械义眼的瞳孔收缩成细线：“检测到高频声波，是暗魂教的通讯器。”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跳动，“他们在说......‘祭品已上路，准备开启通道’。”
林晚星的光粒突然凝聚成光球，贴在车窗上。光球映出的画面里，罐头厂的废墟上空盘旋着暗紫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露出巨大的触手，正缓慢地蠕动着。“是浊瘴聚合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张教授的论文里提到过，这是A级浊瘴的终极形态，能吞噬一切灵气。”
陈默的靴底死死踩住油门。越野车冲破最后层薄雾时，他看见罐头厂的铁皮屋顶上，站着个穿黑袍的人，正举着根镶嵌着黑色晶核的法杖——法杖顶端的晶核里，有无数细小的人影在挣扎，像是被封印的灵魂。
“那是暗魂教的血魂堂主教。”沈凝霜的冰棱已经凝结成型，“他想用腐尸的晶核和灵脉能量，强行打开封印裂缝。”她的冰灵玉佩突然炸裂成冰晶，“寒毒......压不住了。”
陈默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青灵玉贴在她的脉搏处。纯灵顺着血管流淌时，沈凝霜的寒毒纹路像退潮般缩回皮肤深处。“撑住。”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我们需要你的冰系异能。”
陆明远突然大笑起来。他的机械义肢展开成炮管，对准罐头厂的大门：“正好试试我的新玩具！”灵气炮的炮口凝聚起蓝绿色的光球，那是青灵玉的纯灵与科技能量的结合体，“爸，看到了吗？你的理论成真了！”
林晚星的光球突然穿透车窗，在前方炸开成光雨。那些光粒落在腐蚀的土地上，竟催生出细小的绿芽。“纯灵能净化这里的浊瘴。”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陈默，我们或许真的能做到。”
刘猛的车队已经冲进了罐头厂，爆炸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像被打翻的颜料盘。陈默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基地轮廓，突然觉得那些锈蚀的铁墙和冰冷的齿轮，都变成了某种保护罩——尽管布满裂痕，却依然守护着墙内的火种。
当越野车冲进罐头厂的瞬间，陈默腰间的青灵玉突然飞了起来，在半空展开淡绿色的防护罩。他听见陆明远的欢呼，林晚星的惊呼，沈凝霜的冰棱破空声，还有自己胸腔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那声音像齿轮转动，带着某种注定要改变世界的节奏，在充满浊瘴的废墟上空，坚定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