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装甲车缓缓驶入钢铁基地时，陈默才真正看清这处幸存者堡垒的全貌。废弃汽车厂的钢架被改造成高耸的了望塔，锈迹斑斑的传送带成了巡逻兵的通道，数十根混凝土支柱撑起的高墙顶端，电网正滋滋冒着蓝火，将d级浊瘴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远处传来金属敲击的铿锵声，竟透着一丝诡异的生机。
“下车接受检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板着脸挥手，他的右臂嵌着块钢板，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晶核镶嵌的痕迹——是强化系异能者特有的改造。
陈默抱着昏迷的林晚星跳下装甲车，青灵玉的绿光在接触基地空气的瞬间微微收缩。他注意到守卫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了三秒，又迅速移开，只是登记时笔尖在“特殊物品”一栏停顿了许久。
基地内部比想象中更像座微缩城市。被轧平的停车场划分为三个区域：异能区的高楼亮着灯，窗台上晾晒着干净的衣物；科技区的厂房冒着白烟，隐约能看到机械臂在运作；而普通区则是成片的蓝色帐篷，像被遗忘的补丁缀在角落，几个面黄肌瘦的幸存者正围着一个铁桶煮着什么，蒸汽里飘出野草的苦涩味。
“秦老大要见你。”李刚走过来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他的迷彩服沾满血污，络腮胡上还挂着浊瘴巨鳄的黏液，“跟我来，晚星姑娘会有人送去医疗队。”
陈默犹豫了一下，将青灵玉解下来塞进林晚星手心：“这个你拿着。”玉佩的暖意能安抚人心，或许能让她在陌生环境里好过些。林晚星虚弱地眨了眨眼，指尖轻轻攥紧玉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跟着李刚穿过异能区时，陈默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有好奇，有警惕，还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一个穿着红色皮夹克的女人倚在楼门口，指尖把玩着枚红色晶核，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两个背着狙击枪的男人蹲在屋顶，正用望远镜观察他，镜片反射着冷光。
“别在意。”李刚低声说，“异能者大多心高气傲，看到你这种‘特殊人才’，总会多打量几眼。”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王虎刚才在对讲机里添油加醋说了不少。”
陈默皱眉。果然，在隧道里的恩怨已经传开了。
秦峰的办公室在废弃的总装车间，巨大的机械臂悬在天花板上，末端的焊枪正滴着冷却液。这个络腮胡男人坐在液压机改造的办公桌后，左臂的雷纹纹身从袖口蔓延出来，随着呼吸微微发亮——是A级雷系异能者的标志。
“青灵玉？”秦峰开门见山，指节敲击着桌面，“能净化多少范围的浊瘴？”
“目前十米左右。”陈默没有隐瞒，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场比王虎强太多，撒谎毫无意义。
秦峰挑了挑眉，从抽屉里扔出个透明容器，里面装着团灰绿色的雾气。“试试。”
陈默接过容器，青灵玉立刻发烫。他将玉佩贴在瓶壁上，只见那团d级浊瘴像遇到烈日的冰雪，迅速消融，最后在瓶底凝结成滴清澈的水珠。
“有意思。”秦峰的眼睛亮了，“你暂时住普通区，每天到净化站报道。”他扔过来块金属牌，“这是你的身份卡，能换三天的食物。”
陈默接住身份卡，上面刻着“c-73”的编号。普通区的标识。他没有异议，在这个地方，讨价还价只会显得愚蠢。
离开总装车间时，他看到沈凝霜正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带走。那个银发少女依旧穿着沾着冰碴的皮衣，腰间的冰灵玉佩与青灵玉隐隐共鸣，她经过陈默身边时，冰蓝色的眼眸扫了过来，带着审视的寒意，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那是冰系b级异能者，沈凝霜。”李刚的声音带着惋惜，“半个月前被救回来的，性子冷得像块冰，据说体内有寒毒，发作起来能冻裂钢铁。”
陈默想起隧道里她站在哨塔上的样子，指尖凝结的冰碴绝非普通异能。他望着沈凝霜消失在异能区大楼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基地藏着不少秘密。
普通区的帐篷比想象中更拥挤。陈默的“家”是个半旧的蓝色帐篷，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个掉漆的铁桶。他刚放下背包，就听到隔壁传来争吵声——两个幸存者为了半块压缩饼干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的手指被生生咬断，血珠滴在泥地上，瞬间被贪婪的尘土吸干。
“新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帐篷门口站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别管闲事，在这里，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陈默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块压缩饼干递过去。老头愣了一下，接过饼干时手在发抖，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蹒跚着离开，背影在帐篷间的阴影里缩成一团。
夜幕降临时，陈默盘腿坐在木板床上，运转《青灵诀》。青灵玉悬浮在掌心，缓缓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偶尔有d级浊瘴试图靠近，都会被玉佩的绿光弹开。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气旋越来越清晰，距离炼气初期又近了一步。
“这是……修仙者的吐纳法？”
一个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陈默猛地睁眼，看到帐篷门口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青年，微胖的脸上沾着油污，背着个装满零件的背包，手指上全是机械划痕。他正盯着悬浮的青灵玉，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是谁？”陈默握紧消防斧，灵气瞬间汇聚到掌心。
青年连忙举起手：“别误会！我是科技区的陆明远，机械系的！”他从背包里掏出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青灵秘录》四个字，“我爸留给我的，上面的图谱和你的玉佩一模一样！”
陈默愣住了。那本书的封面上，确实刻着与青灵玉相同的云纹，翻开内页，里面的插图竟是《青灵诀》的修炼图谱，只是比他脑海里的残篇少了后半部分。
“你父亲是……”
“基地的工程师，三个月前死在腐尸围攻里。”陆明远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抚摸着书页上的折痕，“他说这是修仙者的功法，能和机械结合，可惜我研究了半年也没看懂。”他突然抬头，眼睛发亮，“你刚才的灵气运转，和书上画的经脉路线完全一致！”
陈默看着陆明远真诚的眼神，心中的警惕渐渐放下。他能感觉到这个青年身上没有恶意，只有对知识的狂热，像灾变前实验室里那些沉迷课题的教授。
“我可以教你入门。”陈默做出决定，“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陆明远立刻凑过来，眼镜片反射着帐篷外的微光。
“我需要个能聚集灵气的装置。”陈默指着青灵玉，“它吸收灵气的速度太慢了。”
陆明远的眼睛更亮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圆环，上面嵌着三枚c级晶核：“我正好在研究这个！用晶核的能量转化灵气，只是效率太低……”他突然一拍大腿，“如果有你的玉佩当媒介，说不定能成！”
两人越聊越投机。陆明远说起父母留下的“机械核心”，据说能驱动基地仓库里的重型武器；陈默则分享了《青灵诀》的修炼心得，解释灵气与异能的本质区别。帐篷外的争吵声渐渐平息，只有两个年轻人的低语在夜色里流动，像两颗孤独的星找到了共鸣。
深夜，陈默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惊醒。帐篷外传来喊叫声：“紧急集合！南部围墙出现腐尸潮！”
他抓起消防斧冲出帐篷，只见普通区的幸存者正被守卫驱赶着往防空洞跑，而异能区的高楼里亮起灯光，一个个身影跃出窗户，朝着围墙方向飞去——那是A级异能者的飞行能力。
“陈默！”陆明远背着工具箱跑过来，脸上沾着机油，“李刚队长让我找你，说秦老大要组建新人特训营，点名让你参加！”
陈默望向围墙方向，那里的电网已经熄灭，隐约能听到腐尸的嘶吼声。他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虽然青灵玉不在身边，但那股守护的力量却越发清晰。
“特训营有什么要求？”
“带三个新人。”陆明远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异能区的方向，“而且秦老大特别说了，要加上沈凝霜。”
陈默抬头望去，异能区大楼的天台上，沈凝霜的身影正站在月光下，银发被风吹起，指尖凝结的冰雾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望过来，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基地的探照灯扫过围墙，照亮了密密麻麻攀爬的腐尸。陈默握紧消防斧，突然明白秦峰的用意——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走吧。”他对陆明远说，“去看看我们的新队友。”
两人朝着异能区走去，脚下的地面在腐尸的撞击下微微震动。陈默不知道这场特训营会带来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青灵玉的光芒正在体内苏醒，像一颗种子，即将在这片钢铁废墟上，长出新的希望。而在基地深处的阴影里，暗魂教的影杀堂成员正将一枚腐尸晶核扔进炼丹炉，炉子里的浊瘴丹泛起诡异的红光，映照着他兜帽下的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