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火在龙涎香的烟缕里跳动，把龙纹柱映得忽明忽暗。
皇帝萧衍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那封匿名密信，指节因之前的紧绷还泛着白。
萧夜爵站在阶下，玄铁剑斜挎在腰间，剑穗垂在青石板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他刚从皇宫外围进来，禁军解除包围时的骚动还没完全平息，空气中仍飘着一丝紧张的余味。
“夜爵，你看看这个。”皇帝把密信扔下来，语气里没了之前的猜忌，多了几分疲惫后的释然，“有人把萧景渊勾结南楚、走私断魂花的证据送来了，你是被冤枉的。”
萧夜爵弯腰捡起密信，指尖摩挲着粗糙的信纸边缘——是天机阁常用的麻纸，吸墨性好，还带着点草木的淡香。
他展开信纸，目光落在字迹上：笔画清劲，转折处带着点刻意藏起的锋芒，尤其是“南楚瘴气林”的“瘴”字，右边“章”的竖画略向左偏，像极了上次她给北疆画“火攻机关车”图纸时的笔锋。
他心里猛地一动，指尖顿在“福昌号”三个字上。上次在将军府后院，她给过他一张改良农具的草图，也是这样的字迹——看似规整，却在细节处藏着自己的习惯，像她的人一样，低调却藏不住锋芒。
“父皇，这密信是谁送来的？”萧夜爵抬头，语气尽量平静，可耳尖还是悄悄热了。
“天机阁的飞鸽传书，匿名。”皇帝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锦衣卫查了飞鸽的路线，从城南方向来的，具体是谁送的，还没查到。
不过能拿到这么详细的证据，又肯匿名帮你，想必是信得过的人。”
萧夜爵没再追问，把密信折好揣进怀里——信纸的温度透过锦袍传过来，暖得他心口发沉。
他想起春耕祭典上，她用银针帮他解毒时的冷静；想起将军府夜宴，她替流民求情时的坚定；想起西路拦截南楚使者时，她和他背靠背御敌的默契。这么多事堆在一起，他几乎能肯定，这密信是她写的。
“父皇，萧景渊勾结南楚，意图谋逆，证据确凿，儿臣请求立刻下令，将他打入天牢，彻查景王府私兵和黑煞门的关联。”
萧夜爵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现在不是想儿女情长的时候，萧景渊还没伏法，黑煞门的老门主也还在暗处，京城的危机还没解除。
皇帝点头，拿起御笔在奏折上批了个“准”字：“你去办吧。
另外，锦衣卫查到，黑煞门的老门主还在皇宫里，刚才禁军解除包围时，他混在太监里躲起来了，你要多加小心。”
“儿臣明白。”萧夜爵躬身行礼，转身就要走，又被皇帝叫住。
“夜爵，”皇帝看着他的背影，语气难得软了些，“送密信的人，若是你信得过的，就好好待人家。
这皇位之争，能有个真心帮你的人，不容易。”
萧夜爵脚步一顿，没回头，只轻轻应了声“是”，便提着剑走出了御书房。
刚到殿外，夜影就从廊柱后走出来——他是萧夜爵的心腹暗卫，最擅长追踪查探。“殿下，您让查的飞鸽路线有结果了。”夜影压低声音，递过来一张纸条，“飞鸽是从回春堂后院的鸽笼里放飞的，天机阁的暗卫在那里守着，我们的人看到，放鸽的是石默——霍小姐的贴身护卫。”
萧夜爵接过纸条，上面画着回春堂后院的布局，鸽笼的位置用红圈标了出来。
他捏着纸条，嘴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从眼底漫到眉梢，连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果然是她。
他就知道，她不会看着他被冤枉。明明自己还在忙着流民区的蛊虫，还在担心温大娘的安危，却没忘了帮他洗清嫌疑——她总是这样，看似清冷，心里却装着这么多人，这么多事。
“夜影，”萧夜爵收起笑意，语气恢复了严肃，“你带一队暗卫去回春堂，暗中保护霍锦小姐。
黑煞门的老门主还在逃，萧景渊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对她下手。另外，盯着景王府，一旦有私兵出动，立刻回报。”
“是！”夜影躬身领命，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萧夜爵站在御书房外的石阶上，望着城南的方向——回春堂的灯应该还亮着吧？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炼药？
流民区的孩子有没有再出意外？一连串的念头涌上来，让他心里泛起一丝焦躁。他想立刻去回春堂，想亲眼看看她是不是平安，想跟她说声“多谢”，可现在皇宫里还有黑煞门的老门主没抓到，萧景渊也没伏法，他不能离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锦衣卫的人。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翻身下马，跑到萧夜爵面前，脸色发白：“太子殿下！不好了！景王府的私兵动了！他们分两路，一路往皇宫来，一路往城南去了，好像……好像要去回春堂！”
萧夜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萧景渊果然狗急跳墙！他要攻皇宫，还要去回春堂找她的麻烦！
“备马！”萧夜爵猛地拔出玄铁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通知卫凛，带禁军去拦景王府的私兵，守住皇宫！我去回春堂！”
“殿下，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锦衣卫指挥使连忙劝阻。
“没时间了！”萧夜爵翻身上马，缰绳一拉，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告诉卫凛，不惜一切代价，拦住萧景渊的人！”
马匹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刮在脸上，带着夜晚的凉意，却吹不散萧景墨心里的焦虑。
他不知道回春堂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危险，只知道他必须快点，再快点——他不能让她出事，绝对不能。
而此时的回春堂，霍锦刚把最后一碗醒魂草汤药递给流民。石默匆匆跑进来，脸色慌张：“小姐！不好了！天机阁的暗卫看到景王府的私兵往这边来了，大概有五十多个人，手里还拿着刀，像是要闯进来！”
霍锦手里的药碗猛地一顿，汤药溅出几滴在袖口上。萧景渊果然来了！她立刻转身去药房，把空间里的七星海棠粉末装进瓷瓶里——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若是私兵闯进来，只能用这个了。
“温大娘，你带着流民躲进后院的地窖里，把入口封好，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霍锦把瓷瓶塞进袖里，又拿起那把玄铁短剑，“石默，你跟我去前堂，我们先守住大门，等太子殿下过来。”
“小姐，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先躲进地窖吧？”温大娘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不行。”霍锦摇摇头，眼神坚定，“我若是躲起来，私兵会伤害流民的。我守在这里，至少能拖延时间，等太子殿下过来。”
她走到前堂，推开大门。夜色里，景王府的私兵已经到了巷口，火把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条狰狞的黑蛇。
为首的人手里拿着刀，朝着回春堂的方向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交出霍锦，饶你们不死！”
霍锦握紧短剑，指尖的七星海棠粉末已经准备好了。她知道，接下来的这一战，她必须撑到萧夜爵来。
可她不知道，黑煞门的老门主并没有躲在皇宫里——他早就混出了宫，此刻正躲在回春堂对面的屋顶上，手里捏着一个黑色的瓷瓶，里面装的是噬魂蛊王的虫卵，他要等私兵吸引了霍锦的注意力，再把虫卵扔进流民区，让整个回春堂变成蛊巢。
夜风吹过巷口，火把的火苗剧烈晃动，把霍锦的影子映在门板上。